他下意识想夺回身体主权,逃出这段他早该忘却的回忆。
“…不要。”
嗓子如同吞下了刀子疼得厉害,它干哑着,发出连他自己都认不出的嗓音。
出口那一刻,他愣了。
这走马灯…还能说出声来?
下一秒,他不但说出声了,他还能动了。
刚一睁眼便看见此生都不想见到的人——那位将他修为全废、囚于宫内、任意欺辱的师侄,祁憬笙。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阖上双眼。
他想,被吵也比再看一遍自己生前之事要好。
苟延残喘、靠着一丝怜悯才能勉强活下来的自己,他不想再见。
等了不知多久,久到他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都不见这走马灯结束,自己被阴兵鬼差带走——终于他发觉不对。
耳旁嘈杂的声音早就停了。
…难道自己没死?
不等他细想,唇上一阵凉意便把他拉回了现实,嘴里被灌入一勺苦水,硬是把范卿洲苦醒了。
再睁眼时,心凉了半截,自己果然没死成,这也根本不是什么走马灯。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同先前一样顺着祁憬笙的意,只是这药着实是苦,苦的他只能强撑着自己最后的脸面,梗着脖子往下咽。
“时序仙尊可还安好?”
这要他怎么好?被心上人亲手捅了一刀,还是心上人握着别人的手捅的,他上哪好去?
他正想着,下一秒便骤然愣住。
方才祁憬笙说的是…时序仙尊?
…他的师兄?
他再一回神,看着眼前之人穿着规整的弟子服时一股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觉得自己重生了。
这人虽是祁憬笙不假,但这人的面庞明显比先前稚嫩了许多,更像是他俩初见那年…
不,或许更早。
“时序仙尊?”
他的嗓音也没有先前那般成熟,更偏向于一个还没长成的少年。
范卿洲顾不得什么颜面,推开挡在眼前的药碗,只穿着里衣亵裤赤脚下地,摸索了半天,总算是从犄角旮旯翻到个早就落灰泛黄的铜镜——
铜镜中映出一张浓眉微扬、如满天星河般的墨蓝瞳仁,鼻梁高挺——这人不就是自己那英年早逝的师兄么?
范卿洲撑着桌角的手不由自主的发颤,胸腔翻涌出一股道不明的情绪,此刻正烧得猛烈,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竟还会有如此大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