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卿洲呼吸沉重,眼前的记忆不停闪烁变换,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汇集在祁憬笙那张泛红的脸上。
“小师叔!”
这是他拖着身体,将余不霁带回去时,听到的第一句话。
他勉强咽下唇间的血腥,费力的抬起眼,想跟祁憬笙说自己无恙,想说余不霁出了事,只是他的嗓子干哑的不成样子,开口时一阵失声。
不等他说出下话,祁憬笙便十分关切的问他:“师尊呢?”
他头痛欲裂,将背上的人费力的放了下来,只是在放下余不霁的一瞬间他也脱力般阖上双眼。
像是被刀刃生生划破了喉管,一呼一吸都疼的不成样子。
只是余不霁死了,他尚且安康,故而没人在意他受了多重的伤,也没人在乎他是否还有力气爬起身。
他听着嘈杂的声音在他耳边接连不断的响着。
有人商量着怎么把余不霁扶起来,有人探讨着怎么安排余不霁的弟子,就连他的父亲来时都把他一个人晾在了一旁。
范卿洲靠在石壁上,后背的凉意勉强叫他清醒的为自己探了一遍经脉。
直到他慢吞吞的确认好自己体内并无邪祟残留下的东西时,范鸢终于注意到了他,他看着范鸢朝自己走来时想好了说辞——
他想跟范鸢说自己没有受太重的伤,故而不必忧心于他,去专心的处理师兄的身后事便好。
只是他想好的说辞还没说出口,范鸢责备的话便落了下来。
他记不清范鸢说了些什么,只是记得自己当时有些难过。
他想跟范鸢解释,但解释过后,他又觉着,范鸢责备他的话倒也没什么错。
于是,范卿洲也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是该同范鸢说是自己之过,还是该跟范鸢说一句。
若是死的不是余不霁便好了。
只是他尚未想出个所以然来,范鸢便不再同他多言,将方才混乱的局面理的井井有条。
范卿洲定定看着范鸢的身影,眼前发昏,他顺着石壁缓缓下倚,最后蜷缩在角落里,等着自己不知何时能彻底恢复的体力。
院子里忙忙碌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与这里格格不入。
也似乎只有他一个该死之人,苟且偷生的活了。
“唔…!”祁憬笙骤然失力,跌在了他的怀里,温热的体温将范卿洲从无数个回忆片段中扯出。
原本有些生涩的动作被范卿洲忽然制止。
祁憬笙毫不知情,只是如同寻常一样,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声音颤抖着唤他:“小师叔…”
范卿洲的思绪混乱不清。
他头疼的就像是要炸开了一般。
前世今生过往的一切尽数浮现。
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捂住了他的口鼻,以至于他无论如何大口喘息都像是窒息般难以脱离出此刻混杂的情绪。
…曾亲手将自己一剑刺死的人,如今又阴差阳错的同自己做了前世自己避之不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