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像有生命一般,变得有小臂粗细,高高浮起,将赋远舒和余逍都笼进圈内,有匕刃的那一端,绕着莫缕伸出的右臂,蓄势待发。
黑龙似是不屑,又似是恼火,一爪挥下,漆黑一片的空间竟然被生生撕裂一道裂口,赋远舒瞳孔微缩——这裂口实在太过眼熟,和天际那道只是大小的差别罢了!
余逍想要上去帮忙,锁链轻轻把他推了回来,莫缕的右手终于捏紧匕刃,即便那道爪势即将落下,他也还是淡然到几乎是漠然的态度,用力迎着黑龙斩去。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赋远舒还是惊了一下,两者相击,掀起动荡,余波之后,莫缕后退半步,黑龙这一爪已然消散不见。
赋远舒看向莫缕的右手,手背上满是细密的裂痕,道道鲜血流下,整个手掌都被染红了。但他竟然像感觉不到一样,再次捏紧了匕刃。
【你又在做这些无谓的事。】
赋远舒脑中忽的响起一道浑厚、充斥着杀意的声音。莫缕转了转手,手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他神情全无变化,赋远舒也看不出他有没有听见。
【人族……】
赋远舒握紧余逍的手,这里可只有他一个人啊!
余逍捏了捏以作回应:“臭泥鳅。”
灿金的竖瞳卒然转向余逍。
【是你,拿了我一对龙爪的小妖。】
【摆脱我的‘道’了,不错。】
莫缕将匕刃握于胸前:“别再废话。”
话音刚落,在空中缓缓浮动的锁链霎时间张牙舞爪起来,猛地刺向前方漆黑,莫缕也随之而动,主动奔袭过去。
他手中匕刃划向虚空,一道与黑龙爪划出的,相差无几的裂隙出现!
莫缕为什么也会!?
余逍身上灵力红芒闪烁,带着赋远舒往后退去,空间内一时不稳起来,狂风呼啸,景色流转,诡异的尖叫不断,摄人心神。
赋远舒将灵力汇于瞳孔,想看清发什么什么,但瞧见时,却睁大了双眼。
眼前哪还有什么一片漆黑,分明尸山血海,腥风血雨。而远处,被铁链锁住的黑龙咆哮,龙鳞怒张,爪里拽着锁链,与灰影一同坠向深不见底的血湖之中!
像云璟天际的裂隙布满了这里的天空,简直是人间炼狱。下一刻,仿佛陷入虚幻的漩涡之中,耳边嗡嗡作响,头痛欲裂,再次睁开眼,赋远舒和余逍已经到了另一处空间。
最初最后
【白狐喜欢赤忱的人。
炽热的心脏会帮助他们得到第九条尾巴。】
余逍觉得这个故事是骗人的。但他从前,父母还在身边时,也或多或少信过这种虚幻缥缈的传说,只是年纪变大,一些天真的想法消失,就渐渐不再信了。
但究其根本,还是因为这个故事根本无从考证。
所以脑海中突然想起这句话时,余逍第一反应就是“荒谬”。
怎么不算荒谬呢?但转念一想,或许真有可能也说不准。毕竟就天赋来说,余逍自认不输谁,说勤恳修炼,自父亲母亲离开后,他也不曾松懈过,但即便是这样,百年过去,他仍只是微微触及“第九尾”的丝缕。
就是这一丝一缕的感觉指引着他,继续去想,继续前进,他要的答案近在咫尺。
余逍深吸一口气,心中某种想法越来越清晰明确。又看了看背上的赋远舒,他的面容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眉头紧皱,似乎陷入梦魇。
余逍抬脚往前走,他也不知道要去哪,但还是继续前进。期间轻轻呼唤着赋远舒,但背上的人一直没有清醒。
这是正常的。
赋远舒终究是个凡人。
凡人,凡人。
余逍想,真是脆弱又坚强的存在,灾厄面前,他们连自保都成问题,不过是手无寸铁的凡人,明明恐惧,明明卑劣,可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却又大义凛然,不顾一切,他们的勇气,可凝视深渊,亦可对峙绝望。
那么,自己想要的……是这样一颗心吗?
黑暗侵蚀着一切,万物寂静,唯有风,带着死亡的气息在此间巡回。
“咳,”赋远舒微微睁开眼,花了片刻,让自己的脑袋清醒过来,“狐貍?”
余逍道:“嗯。”
赋远舒喘了口气:“我们,到哪了?”
余逍摇了摇头:“不知道,那个相距地的大护法也不见了。”
“……我看见他和那条龙一起,掉到了血色的湖泊里。”赋远舒眼前忽明忽暗,但云璟灵力已经恢复了五六成,他揉着太阳穴回忆道。
余逍道:“这样吗,我没看见,我只知道他用那条锁链划开了一道裂隙,这里景色就突然变换,张开很多缝隙,你一直盯着那边不动,我就把你拉了回来……这里空间错乱得厉害,兴许他们去了你说的那个地方。”
“这道裂隙似乎与外界某处相通,或者是其他裂隙?总之,这位大护法一定不是和我们在同一个地方进来的。”
赋远舒点点头:“或许是相距地?”他有些奇怪,“听蜘蛛精说,他们不是认黑龙为王的么?这位大护法竟然和祂打起来了……?”
“唔,确实奇怪,但他帮了我们,他来找我们,大概就是为了提醒我们不要点燃‘天火’,就是你的灵力,原来中洲人管这个叫天火。哈。”
“意外的好心啊。”赋远舒缓得差不多,轻轻拍了拍余逍的肩膀,“放我下来吧,我该自己走了。”
余逍“嗯”道:“行,很不错,这次有话直说。”
“……”
余逍继续说:“看来相距地也不是每个妖都服从祂的,说起来,他一定不是人族,我却一直没从他身上感觉到妖气,但就在刚刚,我终于明白是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