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昳不敢再说什么刺激他,一个人默默在墙角站了一会儿,才灰溜溜地躲进卫生间洗漱。
“他脸色太可怕了,我不敢继续说了。”他委屈地朝系统抱怨,“再说下去,我感觉他都要把我从楼上扔下去。”
“没事,反正你的台词差不多也说完了。”系统安慰道,“明天你就从寝室搬出去,也不要再和他说话,他自然会明白你是认真的。”
“……”景昳刷牙的手慢了下来,半天后才闷闷地憋出一句话,“我知道了。”
次日清晨,高三七班所有同学都发现,他们前几天都还心情不错的班长今天气压格外低,又变成了一座会移动的冰山。
周围的同学全都大气不敢出,有什么事都战战兢兢地去找景昳传话,然后他们才发现原来景昳才是班长心情不好的罪魁祸首。
景昳已经大半天没和傅砚词说话了。早上的时候傅砚词又给他买了早餐,刚放在他桌上就被他推了回去,直到彻底冷掉都没人动它。
眼见着傅砚词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景昳简直如坐针毡。好不容易捱到上午的课结束,铃声一响,他就站起身想离开教室,却被一股熟悉的力道扼住了手腕。
“闹够了吗?”傅砚词平静地问。
大半天不理他,昨晚还和他大吵了一架,傅砚词居然觉得他只是在“闹”?
真不知道傅砚词究竟是滤镜太厚还是对他太过宽容。
“我昨天晚上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景昳甩了一下没甩开,不得不用另一只手一根根掰开傅砚词的手指,“傅砚词,你现在是在纠缠我吗?”
他知道傅砚词这种自尊心太强的人肯定忍受不了这种话,果然,他刚说完,傅砚词瞬间松懈了手上的力道,任由他甩开了手。
景昳没敢去看他的表情,转过身快速走出了教室。
晚自习前,他去了办公室找秦轻,和她说明了自己之后要搬回家,不再继续住宿。
虽然景昳说了是因为自己住不惯学校宿舍,但秦轻大概以为是他和傅砚词因为保送的事闹翻了,神情很是复杂,但纠结了半天还是没说什么,批准了他的申请。
晚上,傅砚词回到寝室的时候,景昳正在里面收拾行李。
他将衣服一件件迭好放进行李箱,然后望着空荡荡的衣柜发怔。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愣神,景昳蹲在地上抬起脸,对上了傅砚词阴鸷的双眼。
“……”他默默垂下头,继续收拾行李箱。
司机的车已经等在楼下,景昳不想拖延太久,他东西也并不多,很快就收拾完了。
景昳把行李箱拉上拉链,站起了身。
寝室中寂静得让人心惊,行李箱滚轮滑过地面的声音格外刺耳。
就在景昳的手快要触上门把手的那一刻,沙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冰箱里的东西……你还没带走。”
景昳脚步一顿,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道:“我不要了,留给你吃吧。”
他在原地站了几秒,又重新伸手去开门。
寝室门被打开又关上,回音过后室内归于一片沉寂。
傅砚词站在书桌落下的阴影里,像座静止的雕塑。对面的床位和书桌上已经空无一物,让人疑心是否从来没人来过。
第41杯茶
家里的床比学校里的宽了一倍,被褥也是最柔软的料子,景昳却还是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他明显没什么精神,上课的时候听着听着就走了神,去看挂在黑板边上那个血红色的倒计时,不知不觉居然已经是“6”开头了。
高考到了眼前,反而没了什么实感。
白天的时间被上课和试卷挤满,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外完全没有多余时间去想别的事。这对景昳来说是件好事,事情一多,他就不会再反复去回想之前的事,也可以努力忽略掉边上那个人的存在感。
晚饭过后,保送鸣大的人选被公示,傅砚词的证件照被贴在了学校的公告栏里。景昳路过时看到很多人在那里围着,谈话中大多在感叹傅砚词的颜值和优异成绩。
他倚靠在走廊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上有两条未读信息,是傅砚词昨天深夜发来的,景昳没打开看过,至今还是未读的红点。
操场上遥遥传来模糊的喧闹声,是一群男生在打篮球,看校服颜色是高一的。靳一泓和班里那几个男生好久没出去打篮球了,高考在即,不管学霸学渣都没了玩乐的心思。
景昳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了几秒,最后还是点开了那个对话框。
y:【你能不能至少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y:【景昳,我不明白。】
认识以来,傅砚词很少会连名带姓地叫他。
整片天幕燃烧着瑰丽的晚霞,像橙红色的火海。夏夜的风穿过走廊,拂过他的头发,然后向远方奔流而去。
景昳觉得瞳孔阵阵泛酸,他仰了下脸,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
站在外面吹了十分钟的晚风,他才转身准备回教室。
现在是晚饭后到晚自习的一段间隔,高三生一天难得有的半小时休息。教室里人很少,大多同学都出去逛超市或者压马路了,留着的这几个也三三两两聚着聊天。
只有傅砚词,始终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像是与世隔绝的孤岛,与周围格格不入,又回到了景昳最开始认识他时的模样。
景昳站在门口沉默地想,他最终也还是没能走进傅砚词的世界。
墙上的倒计时逐渐减少成个位数,最后变成了一个鲜红的“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