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昳懒得深究他是什么情况,拿出试卷拧开笔帽,作出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免得待会傅砚词回来了尴尬。
但他显然是多虑了,一直到第一节晚自习结束,傅砚词都没回到教室。
景昳本来以为傅砚词是作为班长去开会了,但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就有些不对劲了。他询问了边上几位同学,得到的回答都好像吃完饭一回来傅砚词就不见了,没注意到他去哪了。
他心中惴惴不安,害怕傅砚词是像之前在拳场那次一样出了什么事。景昳呼唤系统无果,这个废物已经好久没出现过了,只能站起身去了办公室。
“秦老师。”景昳敲门后走进去,对着班主任唤了一声,“傅砚词晚饭后就没回过教室,我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秦轻端着杯咖啡,从椅子上回过头来,神情诧异:“他没和你说吗?晚饭前他身体不舒服,和我请了假回寝室休息了。”
傅砚词其实是个意志力和身体素质都很强悍的人,景昳一直知道。他之前在地下黑拳场辗转这么久,不知道多少次被打得满身是伤,却还是能一次次站起来将对手击败,景昳从未听见他喊过一句疼,也没见他生过什么病。
他这种性格的人,居然会主动和秦轻请假,说身体不舒服回寝室休息……到底是生了多严重的病?
景昳神情焦灼,在夜色中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跑着往寝室赶去。路过还灯火通明的食堂时,他顿了一下脚步,犹豫了几秒,转身拐了进去。
景昳推开宿舍门时,里面没有开灯,一片沉沉的黑暗。微弱的月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勉强让他看清了躺在床上的人影。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没有犹豫地抬脚走过去,俯下身靠近了傅砚词。
傅砚词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果不是耳根后漫着的一片潮红,简直要让人以为躺在这的不是个活人。
景昳伸手覆上他的额头,意料之中摸到一片令人心惊的滚烫。
&ot;……&ot;心头涌上恼火、心疼和自责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情绪,景昳维持着这个动作静止了几秒,才直起身摸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他转身去厨房倒了杯热水,然后走回床边,用一种堪称轻柔的力道推了推上面的人:&ot;傅砚词?傅砚词,醒醒,起来吃点药。&ot;
傅砚词常年习惯浅眠,根本没有睡熟,景昳一推就醒了。他的意识在昏沉中挣扎,勉强掀开眼睫,看见眼前模糊的人影时,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ot;你发烧了,不能这么睡着。&ot;景昳又凑近了点,语气温和,&ot;先起来跟我去趟医院。&ot;
傅砚词缓慢清醒过来,意识到这不是梦。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令他无数次怦然心动过的脸,一种近乎于软弱的酸楚情绪漫上四肢百骸。
他抬起手臂挡了下眼睛,声音哑得几乎不能听:&ot;你来干什么?&ot;
不是不喜欢他吗,不是要和他划清界限吗?
既然如此,又何必要管他,放任他自己在这里烧死算了。
傅砚词强行按下了这种近乎赌气的心理,微微将脸偏向内侧。
&ot;我不来,让你一个人在寝室病死?&ot;景昳提高了声调,带着隐约的怒火,&ot;你对自己的身体健康就这么不在意?&ot;
傅砚词还想开口,就被景昳突然扣住了后颈,要强行把他从床上抬起来。
&ot;……&ot;傅砚词看着并不是那种身材健壮的类型,但肌肉却很结实,沉重得景昳用力了半天也没能成功抬起来。
看着他憋红了的脸,傅砚词无声地叹了口气,支着床板坐了起来。
见他愿意配合,景昳也没那么生气了,将桌上的药盒拆了,和热水一起递到他面前:&ot;先吃点药,等我家司机来了再去医院。&ot;
&ot;不用麻烦了。&ot;灯光下傅砚词的侧脸是一片毫无生气的苍白,衬得那双漆黑的眼愈发像两泓幽深的死水。他垂着眼,语气冷淡,&ot;不是什么大事,不需要去医院。&ot;
景昳没理会他,拿着电子测温枪在他额前滴了一下。他狠狠瞪了一眼傅砚词,将显示着394的测温枪递到他面前:&ot;你再说一遍不用去医院?!&ot;
景昳横眉竖目地看着他,瞪圆了一双弧度漂亮的眼,眼尾都染着薄怒的红,像只张牙舞爪的猫。看着他这副模样,傅砚词愣了一瞬,已经到了嘴边的拒绝被他迟疑地咽了下去。
……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很生气。
傅砚词乖乖吃完了药,将已经见底的水杯还给景昳。景昳重重哼了一声,将杯子放回桌上,提起上面另一个塑料袋走进了厨房。
三分钟后,他把在微波炉里又热了一遍的青菜瘦肉粥端出来,递给傅砚词:&ot;喏,先吃点,你肯定没吃晚饭。&ot;
热腾腾的香气在室内缓缓蔓延,傅砚词用塑料勺搅了下浓稠的粥,舀了一勺喂进嘴中,热意从口腔一路延伸进隐隐作痛的胃里,温暖了他冰冷僵硬的四肢。
好不容易封上层层坚冰的心房,好像又悄无声息被撬开了缝隙。
不能再继续这样了,他不喜欢你,别再继续沦陷了。
傅砚词一遍遍告诫自己,可却好像没有任何用处。大概是生病后人的屏障会变得脆弱,他对眼前的人再也生不出任何抵触的心理。
傅砚词默不作声地倚在床头将一整碗粥喝完,然后被景昳拿了件风衣外套裹得严严实实,带着下了楼。
司机将他们俩送到了离学校最近的一家中心医院后就离开了。景昳把傅砚词按在大厅座椅上,自己去排队挂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