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昳明白这个时候再多的安慰都没有用,只是一直陪傅砚词坐着,紧紧握着他愈发冰凉的手。
医院墙壁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走廊惨白的灯光下一切都蒙上了一层冰冷的暗影。
傅砚词的脸色苍白得像在冰水里浸过,景昳心中也紧张不已,他害怕傅砚词的母亲不能醒来。
他动了一下因为在椅子上坐了太久而僵硬的腿,却不小心触碰到了口袋里的硬物。
是系统。景昳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松开傅砚词的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去一下洗手间。”他说。
他走进医院卫生间的隔间,将系统拿出来,低声呼唤它,直到它发出红光。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宿主?”
景昳将傅砚词母亲正在做手术的事告诉了它,询问它有没有办法让手术百分百成功,毕竟它以前治疗过他的癌症。
“唔……理论上确实可以。”系统沉吟了片刻,“毕竟你之前做任务攒下的积分还有剩余,我可以使用它们来治疗秦女士。”
“太好了!”景昳举起系统,用力在它冰凉的机械外表上亲了一口,“好系统,我就知道你可以。快点快点,现在就开始吧,不然来不及了。”
“……请宿主注意自己的行为。”系统的声音透出可疑的羞赧,但还是一板一眼道,“此次治疗将清空宿主的剩余积分,请问宿主确定吗?”
“确定。”景昳毫不犹豫地回答。
等他走出卫生间回到傅砚词身边,景昳的心情已经轻松了许多。此时已经是深夜,他却没有半点困倦,只一心期待着手术结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墨黑的天色都逐渐泛白,手术室上方闪烁的红灯终于熄灭了。
门打开了,几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傅砚词倏地从位置上站起来,紧张地对上他们的视线。
“恭喜傅总。”为首的女医生朝他走过来,扯下口罩,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手术很成功,秦女士很快就可以醒来,您待会就可以进去探望。”
“太好了!”景昳握住傅砚词的手,后者脸上的神情怔忡,像是无法相信这个过于圆满结果,“傅砚词,你听到了吗?阿姨马上就要醒了。”
“……她马上就要醒了?”
“嗯。”景昳扬起一个笑容,“我们一起进去看她吧。”
第60杯茶
到了这个时刻,傅砚词却难得地产生了一点近乡情怯的心情。
他们穿上医生提供的无菌防护服,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室内光线昏暗,秦雪恬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眸紧阖,看起来和往常一样,但傅砚词莫名从她身上看出了生命流动的感觉。他走上前,隔着手套将母亲的手轻轻握住,注视着她苍白的脸颊。
两个人在床边站了许久,傅砚词终于感受到握住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女人的眼睫颤动了几秒,艰难而缓慢地睁开,露出了一双黯淡但温柔的眼瞳。
时隔多年再次对上母亲的视线,傅砚词只觉得眼眶酸涩发烫。他强忍着不让自己丢脸地落下眼泪,声线颤抖地喊了声“妈”。
秦雪恬的眼神从迷茫转变为惊讶和欣喜。她没问自己现在在哪里,只是牵起唇角努力地微笑了一下,声音微弱而沙哑:“小词……你都长这么大啦?”
母子无言对视,近十年的时光洪流在他们之间缓慢流过。
“对不起啊,小词。”她轻声说,“妈妈睡了这么久,让你一个人孤单地过了这么多年。”
傅砚词只是摇头,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此时眼眶已然通红。
景昳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底复杂难言,竟然也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他安慰地握住傅砚词的手,想起刚刚医生提醒的不要让病人说太多话,上前两步轻声道:“阿姨刚醒来,让她先休息一下吧。”
一小时后,秦雪恬被转入了普通病房,此时天光已然大亮,有人将早餐买好送了进来。
秦雪恬刚做完手术,只能吃一些流体食物,她靠在病床上,傅砚词坐在床边一勺勺地喂她喝粥。
景昳坐在一旁的沙发椅上小口喝着牛奶,他感觉秦雪恬不时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她的眼神温柔而充满善意,但他还是觉得十分紧张。
秦雪恬只喝了小半碗粥就饱了,她摇摇头让儿子别再喂了,然后轻声问道:“小词,这位小朋友是……?”
景昳刚夹住一只小笼包的手僵住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傅砚词说道:“妈,他叫景昳,是我的男朋友。”
这也太直接了吧?小笼包从他的筷子尖掉了下去,景昳在心底慌乱地想自己是否要说点什么,但嗓子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他以为傅砚词会说他们是朋友,毕竟秦雪恬刚醒来,他也还没做好见家长的准备。
“这样啊。”景昳听见秦雪恬轻笑了一声,“没想到我一醒来,你连对象都有了,我记忆里你还是个小孩子呢。景昳,对吧?是哪两个字?过来让阿姨仔细看看。”
她温柔的语气抚平了景昳的不安,他放下筷子,走到了床前,结巴着道:“阿、阿姨好,是风景的景,昳丽的昳。”
秦雪恬点了点头:“阿姨可以叫你小景吗?长得可真标致,难怪小词喜欢。”
景昳忙说可以,在她带着笑意的注视下微微红了脸。傅砚词母亲的性格和他母亲截然不同,但都能让他感受到如春风拂面般的母爱。
当然,景瑢女士有时候给他带来的也会是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