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棘手了。
这家伙,看起来要给自己背锅了。
他们也很快将焦点移到了林暮吟的身上,有的人大概觉得他是在卖弄自己的本事,已经有些不悦了,这般不懂收敛锋芒之人,一定是盒饭领的最早的。
越非看到他马上就要弹到最激昂磅礴的部分,忽然大声咳嗽了起来。
琴音戛然而止。
“你没事吧?”允鹤担忧地轻声问了问他。
独孤言泽也是关怀备至,立刻叫人传太医去了,但他马上就劝住了,说自己只是风寒未好,不是什么大毛病。
林暮吟抬眼看向他,眼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越非知道,这是被自己打断而不高兴了。
可是不这样,等会儿一定会落个毁坏先皇爱物的罪名,他又这样爱现,肯定就被人趁机火上浇油,直接弄死了,再怎么说都是一起进宫的,虽不是自己的问题,却也是因自己而起,他可不想明知道有危险还袖手旁观,那晚上更睡不好了。
“既然曲已中断,臣下便不再继续了。”林暮吟将手拿开,独孤言泽示意宫男,正准备从他面前拿走时,他却仔细看了一眼,发现了那根半磨损的弦,神情有了变化。
他疏忽又看向了越非。
方才……难道他是在暗示自己?
越非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继续咳两下,左看看右看看,避开了他的眼神。
林暮吟微皱眉心,然后慢慢又从他身上移开视线。
谢亦延的表情就不那么好了,事情没有办好,他现在似乎还多了几分惧怕,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看向对面某人。
越非往自己这排看去,那边坐着的是南舒烟和崔厉沉,不知到底哪一个才是他所效忠之人。
半个时辰后。
“今日就散了吧。”
出了风雅阁,大部分人往东而去,越非允鹤往西去,前面是那个古古怪怪的惜月君,感觉他的沉默让他在一群人里实在是没什么存在感,却又有瞬间吸引人注意力的能耐。
不过,现在最吸引他的,是跟在后头的林暮吟,他的寝宫可不在这个方向,看来是别有目的。
林暮吟刚想追上来找越非,却被他自己身后的宋永秋喊住了。
“哟,暮吟君,这么晚了,这还打算上哪去啊?莫不是要给谁唱曲儿听?”宋永秋身边的奴才也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劳费心。”
林暮吟几个字就把他给堵住,然后自行离开了。
“你……岂有此理,这些下三滥的玩意儿,如此不把老子放在眼里,尤其是这个林暮吟,臭显摆给谁看?会扒拉几根线嗷上两嗓子就天之骄子了?”宋永秋很明显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气急败坏直跳脚。
他身边的奴才小心忙给他舒气,阿谀谄媚道:“他哪能跟您比啊,论才华论样貌一样也不及您万分之一啊!他不过就是个太医之子,他娘当初还得罪过太妃,现如今还能在宫里当差就不错了。”
“呵,数你会说点话,不过,这小子确实有点儿姿色,中秋家宴要真让他弹那广陵散给陛下听,陛下这么一个爱琴之人,难免不会有所动容。”既然自己想冰嬉吸引陛下已是不可能,那目前能衬托自己的办法就只有……
让别人显得极差。
他望着林暮吟的背影到了越非身边,忽然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好方法。
与暮吟君初次相交
天上之月又从云中而出得以被窥见,一路上的宫道长廊都挂着明晃晃的灯笼,路过的奴才们提着灯盏,见了他们行了礼就离开,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影影绰绰的树影与丝凉的东风伴随着他们,不时从前方刮来一种淡淡的香味,但很快就消散而去,隐约还有极其轻微的清脆风铃声,往西的道上似乎有些静谧清幽。
允鹤正与越非说到今夜之事,觉得林暮吟这人确实是一等一的才貌双全,正说到家宴准备要变什么民间戏法的时候,后方就有人喊住了他们。
“祈温君,请留步。”
两人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越非早就知道他往这边而来是为了什么,却还是装作一副十分惊讶地样子,还表现地很是疑惑。
“暮吟君?”
林暮吟看了眼允鹤,像是不太确定此人是否能够信任,所以未将话说的太明白,只是道了声谢。
“方才多谢祈温君了。”
越非抬头望天,佯装思考,然后问道:“多谢……什么?我做了什么?”他并不想得这个人情,干脆装疯卖傻,免得让人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在伪装。
允鹤见他俩如此,一头雾水,不知他们何时有了这般交集,好奇地看着他们。
“……”林暮吟怔了怔,似乎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但很快就想到了别的说辞,“方才风雅阁中,看得出来你也很喜欢那把琴,但还是将家宴弹奏的机会让给了我。”
越非哈哈大笑:“哦,就这啊,暮吟君哪里的话,真是说笑了,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你也看到了,我那哪是让,是真没这个本事,没那金刚钻就不揽这瓷器活儿,再说,这样说来我也得给你道谢,方才出丑了,还是你琴艺高超吸引走了他们,让我没那么难堪。”
林暮吟眼神有些浮动,似乎在心里想着什么。
难不成真的只是个巧合?
他只游神片刻,立刻又回应道:“如此说来,算是互相帮了个忙。”
这几句允鹤大概听懂了,又回想起刚刚那抹琴音,有些敬佩羡慕地对林暮吟道:“那曲广陵散真是太妙了,自从先皇将这曲谱真迹寻回,重新现于天下,却没有几人能够将其还原地如此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