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日炎热,便来此间走走,没想到还有两位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就闲聊了几句。”
“是吗?”他扫了一眼其他人,“中元节将至,为保后宫人心安定,按往年规矩,需办法事超度一些孤鬼冤魂,此事交于你来做,仍在法缘殿。”
“臣下定当做好此事。”
看起来,她好像还是挺正常的。
说完之后,就应该溜溜球了,可是宋永秋却好像不想放过这个机会,顺竿子往上爬接过话来了。
“君上,您真是体贴我们,其实有您在,宫里哪会有鬼敢接近。我听说以前冷宫里有个先皇宠妃自戕了,还毒咒前朝后宫所有人,连尸体都被马蹄践踏碎尸万段了,这大信朝不还是仍旧风调雨顺,后宫里也什么事儿都没有啊。”
独孤言泽忽然咳了一声,宋永秋怔了下,闭了嘴。
皇帝那双眸子缓缓移到了他的身上,却像一枚毒针刺入了他的皮肤里,宋永秋立刻低下了头,在这炎夏之时竟感到了深深的寒意。
“这是哪个宫的?”
皇贵妃大约是看出一些端倪,赶紧替他回道:“回皇上,是青鸾宫秋霞殿的宋昭仪永秋君,也是才入宫的新人。”
“哦,是大司马的儿子。”
宋永秋见她提到了自己父亲,还以为她对自己很有印象,立刻又堆起笑容多嘴道:“君上好记性,正是臣下!”
越非一脸为他默哀。
人都记不得你样貌名字,只知道你父亲官职,这就很明显是给面子让进的宫,完全谈不上喜欢啊。
皇帝忽然冷笑了一声,允鹤不由打了个颤。
“宋昭仪,是吗……你来宫中日子不久自然是不知,宫中可是时常死人,冷宫的妃嫔也好,宫男侍卫也罢,还有,被孤弄死的也不少。”说到最后一句时,皇帝的眼里似乎还有一层笑意,若在平日得见,肯定道是春水池中的涟漪沫沫动人,而此时却只像是寒潭秋水底下的暗涡了,“孤自然不怕鬼魂来侵,但神鬼之说众说纷纭,怪事连起,到时候就算像你这般胆大的,怕是也会求着做法事。”
宋永秋越听越觉着不对劲,全身的鸡皮疙瘩好似都起来了,感觉大白日才是真的见了鬼,连忙应着:“是是是,君上说的极是,是臣下想的太多,又想的不周全……”
皇帝似乎很满意他这个样子,眼底却又有些不屑:“没事了,孤回宫歇息去了。”
“恭送皇上。”
越非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压抑感才慢慢消失,她比梦里那几个无脸人还要渗人,是从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冰寒绝冷,如夜中的曼珠沙华。
方才,他们是真的一眼都没敢正眼瞧她。几个男人居然怕一个小小女子,真是可笑。
还好存在感低,话少就不会被找麻烦。
独孤言泽陪在皇帝身边最久,深知皇帝脾性,即便人已走远,看起来仍心有余悸,大约只有他知道,方才宋永秋差点走到鬼门关头了。
宋永秋是跟他沾点亲的表弟,虽打小就不见面,但毕竟也是他爹小妹的儿子,就算方才可能会累及自己,也得站出来为他说句话,这里面有些关联,已然是难道清说明。
“你们也都回去吧。”
“是。”
越非跟允鹤道了别,回了霜兰殿。
几日过后,因他时常过来走走,两人关系倒是亲密了不少,允鹤虽然年纪比较小,才十七,胆子也不大,可是消息很灵通,他说为了在后宫生存,为了不拖累家中父母,就一定要如此。
“离七月十四没多少日子了,祈温君都准备好了吗?”
越非还在院子里浇花,带着一把鱼食准备到那幽池里撒给鱼吃,听他这么一问,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允鹤知道这事又是他不知道的,于是直接道:“中元节事情可多可少,必是需要做些准备的。”
“找道士做法而已,跟我们这些人有何关系?”
洛星轩又开启了百度百科模式:“道教有‘三元说’,天官上元赐福,地官中元赦罪,水官下元解厄,‘中元’之名由此而来,当今圣上十分重视敬祖尽孝,每年都要让宫中之人放河灯、祀亡魂,焚纸锭,以酬谢大地,引路从地宫之门回家的鬼魂。”
允鹤佩服地看着洛星轩:“不错,纸锭就不说了,但为保人人心意,每个人是需要自己做河灯的,做的好的还有打赏呢,本来年年都是月妃拔得头筹,今年来了新人,或许有不一样的结果。”
古代人确实很重祭祀。
可是他懒得要什么打赏,也不想出什么风头,不过想起那个月妃的臭脾气,他就有些不爽,要是能让他输一回,也挺开心的。
他望着远处盛开的红莲,心里忽然有了些念头。
“不就是河灯吗,简单。”
越非开始琢磨起手工艺品的制作方式来了,用科学的角度来看待这次的“活动”。纸做的灯容易浸水,用真花体现不出他的诚心,什么东西能够又轻可以漂浮,又不容易因上面的火烛而压低底座早早沉入水底呢?
他瞟了一眼外头。
哈,有了。
“我需要一把斧子、刻刀,再给我找来几个鸡蛋,还有红花,七日,七日我就能做好。”
捣鼓了几日,终究还是没这么闲了,各宫开始要给皇贵妃请安,越非坐那的时候,总以为自己参加的是什么诗会大赏,来的都是骚人墨客,品茗谈天,每个人的样子都是那样赏心悦目,这个时候才深刻地体会到,古代妃嫔的生活是多么地无聊,明明可以一展宏图的男儿现在都要以色相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