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闻不作声,他也不作声,只无波无澜看着她。
他们之间有过一段定义微妙的婚约。说正式,似乎谈不上。说戏言,又有霍耀权的翡翠镯子为证。
亲友偶尔会拿他们打趣,说小时候如何如何,长大了如何如何。但其实两个当事人对此缄口不言,从来没有真正深入探究过这个问题。
因为一切根本来不及。
霍赟是来不及捉住机会,来不及表达,就被捷足先登。
时闻是来不及分辨情感,来不及思索,就落到了别人怀里。
是阴差阳错吗。
是注定吧。
“阿赟。”她看他,像看一口波澜不惊的深井,而话语像一枚果实倏然投入,“我是不是从来没有问过你,当初为什么会上白塔寺?”
风吹过,令霍赟的视线也浸润了片刻凉意。
“为什么突然好奇这个。”
“我当时,好像自顾自给你预设了一个答案。”时闻说,“现在想想,或许不对。”
又是一阵沉默,霍赟忽而伸手,将她用力过度的手指一根一根轻轻摊开,露出里面被绞得变形破损的榕果隐花。
他身上没有手帕,就用自己的手背,一点一点帮她揩掉,无所谓将自己也弄脏。
“巧言令色的说法。”他吐字清晰,就像吐出一颗牙齿,“是想离你近一点。”
时闻动也不动,“事实呢。”
“事实。”霍赟极轻地咀嚼了一下这个词,抬眼与她对视,“事实是,逃避问题,想离云城远一点。”
“逃避什么?”时闻镇定得近乎咄咄逼人,t声音越来越轻,“需要你离开霍家,需要你对我感到愧歉。”
他们坐在同一块石阶上,脚下生满苔藓。挨得很近,视线也近。这种毫无隔阂的距离,有话,不必诉诸于口。
霍赟久久注视她,唇角抿直,却无端有种如释重负的错觉。
“你知道了,是不是。”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
时闻得到答案,心中遽震,眼一眨,泪就无声无息落了下来。
霍赟没有问她究竟如何得知,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刻会到来,也没有即刻剖白自己的言行。
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仿佛她还是个很小很小的小女孩,会因为知道世上没有光亮花砌成的空中岛屿而心碎。
时闻有所预期,仍觉心脏被无形挤捏,窒息感沉沉压落。她的拳头再度紧攥起来,下意识要挣开他的碰触。
霍赟由她逃脱。
他向来不会强迫她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