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自己放暑假还出现在学校办公室的理由嬉皮笑脸:“啧,不知道为什么,搁家就是睡不好,还是在孟主任桌子上睡得香。当然,有老老师您讲课的催眠,那睡眠质量就会更杠杠!”
法公鸡实在管不了这个二世祖,气得地中海的头顶都涨红,像新人结婚时送的红鸡蛋——他转身管起了兰持:“集中注意力!不要被这种没前途的无赖影响!”
兰持收回视线,尽量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回到晦涩的竞赛题上。
夏季多雷雨,晴朗的天际乌云逐渐积蓄,苏姨常驻欧洲有一段时间了,兰持眼前总是闪过半夜看见隔壁那栋别墅通宵亮着灯的场景。
这让他皱了下眉,忍不住抬头看向戴着耳机打游戏的男生,脖子上夹了一个黑色的u型枕
这一眼让法老师感到愤怒,他对哪个学生都刻薄,对兰持也没有客气半分:“兰持,你这样都能分神,干脆别比了,早点回去跟你妈说实话——咳咳!说你想回去打游戏,压根就不喜欢搞竞赛,别在这里折磨我了!”
他气到在不大的屋子里踱步,掉漆的皮鞋发出噔噔噔的闷响。
这道题有些难,兰持笔尖压了又压,只能在白纸上压下一个又一个黑点。
法老师忍无可无,一把拽过兰持的试卷:“别写了!你压根没有数学天赋,从小到大被别人夸天才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才了?趁早放弃!兰持!你就不能想想你妈,这可是你妈求着我给你——”
“砰!”兰持突然把笔重重往桌上一扔,法老师顿时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双眼鼓突后退一步。
而兰持并没有朝他发作,而是看向慕行忍无可忍,指向门外:“出去!你的耳机漏音,我能听见!你的贪吃蛇打得很差!”
慕行掀起眉眼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兰持抿着嘴同他对峙。
慕行耸了耸肩,在法老师诧异的目光中竟然真的站起身,边走手指也没停操纵着贪吃蛇吃豆豆,在门口故意挥拳:“耶!破纪录!”
“”
而后声音消失,办公室彻底归于安静。
慕行一走,兰持坐回座位上,沉默着抽出另一张稿纸开始重新演算。
法老师咳了下痰,声音缓和不少:“这刺头竟然听你的话”
要知道他骂哭过不少学生,只有慕行能嚣张地朝他挖耳朵,再朝他手指一弹。
兰持没有回他,皱眉继续解题,可状态不好就是状态不好。
计时结束,结果依旧不理想。看着兰持压抑的眉眼,法老师没法再说出打压的话,拍了拍他的肩:“算了,兰持,其实银牌也还过得去。”
兰持桌子下的手紧握成拳,声音仍是冷淡:“我会拿金牌的。”
法老师收起厚厚一沓题纸,没说信还是不信:“咳——最好是咳咳咳——”
很快,他也离开,将办公室里那股衣服阴干的味道一同带离。
兰持看着天际的乌云,再次坐回座位上,重复演算起今天的试卷。
“法公鸡走了?”不一会慕行探进头来,四处环顾,而后大摇大摆走进。
他看着兰持在阴暗角落攥着笔,手指尖绷成青白色。
慕行感到好奇,背着手弯腰看了看桌上的稿纸:“呦,在学英语呢?哪个国家的英语这么难?”
兰持手上的笔尖因此停顿,而后终于放下,靠着椅背疲惫揉起眉心。
慕行闲不下来,看见他挂在椅背上露出一个水果盒的背包,试探:“今天钟姨又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有橙子吗?给我吃一块呗,我不爱剥那玩意——”
“慕行。”兰持回头看向他,眼皮压着瞳孔,感到身心俱疲:“你能离我远点?能吗?”
“当然能啊!”慕行用鞋尖碰了碰他的包,厚脸皮:“给我吃你的水果,我就走。”
兰持翻出包里的水果盒,重重扔他怀里,隐忍:“滚。”
慕行十分满意,却又走到一旁孟和尚的座位上倒下来,指了指逐渐阴沉的天际:“放心吧,等下午打完雷我就回去。”
这句话让兰持的情绪瞬间像被戳破的气球:“”
良久的沉默后,他走到慕行跟前,伸出手,眉眼阴郁:“烟,给我一根。”
“咳咳咳咳——”慕行被甜腻的芒果呛到,像个痴呆儿一样仰头看着他:“你抽?”
“嗯。”
很快,天际的雷雨滚了下来,像厚重的塑料珠串帘幕,散发着泥土的气息。
兰持在灰黑阴云中吞云吐雾,烟幕晕染他的眉眼,显出一股水墨山水画似的凄朦。
慕行在一旁震撼地吃着他甜滋滋的水果,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他并不知道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只感到震惊又好笑:“卧了个槽!你跟谁学的抽烟?你爸?”
兰持自顾自抽着那根烟,暗红的星火在他细白的手指中明灭,一旦离开那节手指,落地为灰。
抽完这根烟,兰持走回桌子,再次在滚滚闷雷中给慕行留下一个沉默的背影,他穿着白衬衫,衣角下摆被烟灰燎了个焦黑的小洞。
慕行自讨没趣,也就不继续搭话了。
夏天的雨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等淅淅沥沥的雨声骤停,慕行摸着吃饱的肚子,如约站起来,头也不回摆手:“走了,兰逼王。”
兰持演算的动作都没停顿一下,白色的背影融进灰雾般的画面中。
天黑时,路边的路灯不总是明亮,有的因雷雨接触不良,滋啦闪烁。
兰持推门走进别墅时,钟雯仍在等他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