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做足够快乐的事情,但傅炽听出了父亲那揣揣不安的绝望。
傅炽离开了,新学校的同学不算友好,但也没有出言不逊。
傅炽看着窗外的飞鸟,偶尔被老师叫起来,只是堪堪扫了一眼黑板,便一口说出了答案。
步骤跳脱,却从未出错。
老师的眼睛从不耐烦地鄙夷转化为亮晶晶的,捡到宝似的模样。
傅炽波澜不惊。
午饭傅炽没有去食堂。
心绪实在不安,他回了家。
他想着父亲透明的衬衫,算着母亲的日程,想着应该不会有事。
他又想着那句,“我有孩子了,传宗接代的血脉,不用担心我的未来。”
他嘴角勾了一个讽刺的笑,又后知后觉地收敛了起来。
他想自己应该生气的,砸东西,尖叫,或是抱怨,什么都好。
他应该有些情绪的,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像是灵魂抽离了□□,只觉得有些疲惫。
学校离家不远,走路不过十分钟有余。
在拐角的时候,傅炽看见了母亲离开那天拉走的旅行箱。
粉色的箱子孤零零地立在庭院门口。
孤零零的。
立在。
庭院门口。
远处的长风送到鼻尖,花粉的香气裹着不详的血味。
近乎是一瞬间,傅炽想起了刚才在巷口和自己擦肩而过的士——不知道是男人离开的的士,还是母亲回来的的士。
结局已经很明显了。
傅炽抿唇跑了起来。
家门大开着。
有个圆滚滚的东西从人手里掉了下来。
滚到门框边上,撞上门框,又滚了回去。
傅炽没有细看。
因为一把血迹斑斑的斧头在傅炽面前插进了母亲的胸膛。
如百合花一般绽开的白色裙摆早已溅满猩红的点迹,锋利的铁质斧头劈开连衣裙薄薄的布料,从她的胸膛穿破心脏。
铁质的斧面死死镶入母亲的身体,鲜血从母亲口中喷出,吐在如小臂粗的木质斧柄上,蜿蜒下流。
傅炽惶惶向前跑了两步,接住了女人缓缓倒下的身体。
妈妈意识还在,她抬手似乎想要摸摸傅炽的脸颊。
但手抬到一半,她看见自己指缝里布满的肮脏血迹,她又停下了动作。
不同于一个月前在虫洞跃迁的出入大厅不住搭在傅炽手腕上的手指,这一次母亲抬起了手,却又放下了。
她很安静地走了。
注视着傅炽的最后一眼很温柔。
就像午夜里等待旅人归家的灯火那样。
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