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日,许秋筠在某个时刻想起那日同江寻昼喝早茶时,在对方身上闻到的味道。
——清新而苦涩,仿佛是北风过境,席卷雪松林后迎来的三月晨光,春天夹杂在寒意里送来的第一抹温暖。
一如许秋筠在冬春交际之时洗晒的棉被,饱满的棉芯储蓄着阳光,在他扑向晾干的棉被时,抱了满怀的暖阳与光,鼻间充斥的是大自然清冽的味道。
温暖,许秋筠用这个词来形容江寻昼,连带着对方身上的味道,在靠近时总能让他舒坦。
现在他们站得不远不近,中间还隔着个装在盒子里的手链,许秋筠分神地想了想,其实可以再近点。
手链由一颗颗打磨光滑的海蓝宝石串联在一起,这个传说中产于海底,被誉为海水之精华的宝石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下熠熠生辉,半透明的质地反射出层次不一的光泽。宝石界的人称它为蓝晶不是没道理。
连结的宝石如平静的海水,将两颗猫眼以温顺的洋流裹在一起。
海蓝宝石和海蓝宝石猫眼不同,虽只多了后面二字,但前者颜色偏淡,似碧空如洗的天空,澄澈明净。
而后者则呈深蓝色,中间一条猫眼瞳眸般的细长“光带”,平直均匀,明亮纯粹。寒潭般的幽深被笼上层白雾,氤氲着,云海中若隐若现的眼眸神秘又梦幻。
银钻镶边,如藤蔓般攀附于抛光的主石。
两颗猫眼位置相对,在玻璃后泛着活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你。
像一双眼睛。
江寻昼的眼睛。
价值高昂的海蓝宝石在它面前黯淡失色,许秋筠张了张嘴,良久,才问道:“你……在哪买来的,现在市面上有这种手链?”
在不知道算不算好的环境和氛围下,凭着冲动将藏了许久的手链送出,在过了最初的赧然后,见许秋筠眼里并无抵抗情绪,江寻昼多了份坦然和底气。
他想,自己多年来的冷静和从容在面对横冲直撞的爱意时总是派不上用场。
他用自己都没意识到温和的语气说:“这是我亲自做的。”“亲自”两字被咬了重音。
果然,许秋筠听到后怔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重复:“你做的?”
江寻昼用着轻松的语气:“在一个老朋友那儿做的。他喜欢珠宝首饰,自己有个小作坊。里面原材料很多,是他这些年攒下来的。”
“你喜欢戴首饰,我想着亲自做一个给你,便找了他。”
他轻描淡写地解释,好似过程十分轻易,许秋筠却清楚他省略了很多细节。
制作珠宝首饰的过程十分繁琐,执模、镶嵌、抛光、磨砂,这都还是他仅知道的部分,更多的冗繁被对方三言两语遮盖了过去。
江寻昼是个不乐意麻烦人的人,能让他主动找现下不熟的人去专门借个地方要材料做首饰,这意义就重了。
“这算是……礼物吗?”
许秋筠低垂着眼,江寻昼看不清他的神色,无法从平淡的语气判断他此刻的情绪。
“你认为这是什么,那便是什么。”
许秋筠突然抬头,迎上他的视线,中间的空气骤然压缩,变得含糊、暧昧。
江寻昼今天戴了副狐貍面具,许秋筠帮他挑的,说是符合他的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