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过分啊这两个人。东方稚心中暗骂。
“你也不用为难他们两个了,”东方宪轻声笑着,“父王还不了解你吗?这段时间以来你一直都与那苏家姑娘相会,想必今夜上元节,也是约好了吧……”
“父王既然知道,孩儿也不瞒……”东方稚以为他要反对,刚要开口表明缘由说一通大道理,不料东方宪却直接唤了管家进来准备车马,还嘱咐多派几个侍卫远远跟着,若有意外,一定要保东方稚周全。
东方稚还未反应过来,东方宪便又吩咐:
“亥时就该回了。”
听了这话,东方稚又惊又喜。她忙笑着应下,说自己定会在约定的时辰里回家。然后,东方稚便带着底下人离开了,出门之前倒是恭恭敬敬地朝着东方宪行礼,那作怪的模样,惹得齐王大笑。
东方稚走后,东方宪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眼里,尽是悲凉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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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的京都城,天黑时分便已点起烛火。
爆竹烟花四处绽放,为节日高唱的歌谣传遍大街小巷。老百姓们早早便吃过晚饭出了家门,每家每户都提着一个灯笼走上街来凑热闹,除了文人雅士的灯谜大会,还有各种喷火戏法的游船戏班,纵观东西两城,各有各的热闹,各有各的风采。东方稚与苏许相约的地方正是东西两城的关卡城门,那里刚游过一队踩高跷扮丑脸的民间艺人,此刻人头涌涌,挤得厉害。
“世子!您慢一些!别走那么快!”
东方稚心里正是焦急,因为已经过了相会的时辰。她从来都不是迟到的人,更不愿让苏许认为她不守时。所以哪怕此处挤满了男女老少,她还是一个劲地往人群里跑,眉头微蹙,神色不安。
“世子!”
孟槐险些被一个老婆婆撞倒,可是眼看东方稚脚步越来越快,他不敢耽误。幸而雚疏比他淡定,而且功夫也高上许多。不消多时,雚疏便紧紧地跟在东方稚身后,几乎是粘着东方稚走动,带她穿越人山人海,然后走到相约的地方。
苏许早已在原地等候多时,见东方稚来了,满脸愉悦。
“阿稚!”
这一声是叫得如此清脆响亮。
“哎…”东方稚稳住气息轻喘,冲她一笑。
“……哎哟喂我的世子啊,您跑得也太快了……真的,下次不要跑那么快了,孟槐我跟不上您啊……哎哟喂真的是小别胜新婚羡煞旁人啊……”
孟槐跟上来时,一个劲地嘀咕,个别几句听得东方稚瞪大双眼。雚疏会意,伸手就盖了孟槐一巴掌,满脸冷漠。“你脚步不够快就是不够快,在这里埋怨什么?说说说,你都在说什么东西呢?”
“我说……”孟槐瞄了东方稚与苏许一眼,见她二人神色不自在,忙打着哈哈笑几声,说道:“我是说,刚才我跑到城门那里人太多了,还有一个身强力壮的老婆婆将我推到一边,这才掉了队……幸好咱们雚疏功夫了得,不然哈哈哈哈哈,哎哟喂我们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跟齐王交代……”
苏许全程抿嘴笑,像是听到了孟槐之前说的话,又像是没有听到。
他们一行人避开了人群最喧闹的地方,兜兜转转,又回到白天时赏景的城墙头上,俯瞰京都城的灯火夜景。万家灯火暖春风,一晃眼望去尽是火红的灯笼和耀眼的焰火,对比于天上繁星,真觉得人间比天上还要热闹。苏许着人将东方稚做的走马灯送上来,又亲自给灯座点上火,盖上灯罩。
烛火的热气催动了灯罩顶上特制的扇叶,缓缓地动了起来,火光摇曳,画作栩栩如生。
“灯上共有八幅画,我知道你必定看腻了寻常的花鸟虫鱼,所以特地画了一些齐国的风土人情,让你见一见不一样的百姓生活。”东方稚对着走马灯淡笑,指着上边的画介绍道:“齐国不同京都,因为位置偏北,所以一年到头天气都比较冷,甚至还有四五月仍需要披着大氅的情况。许儿你看,这一幅是齐国的房屋街道,和京都不同,多数都是院落形式,角门小院纵横交错,方方正正,像一块块豆腐切割一方。然后还有这个,这是我们齐国出了名的风味小吃,很多人都会慕名而来,只为尝它一口……”
东方稚说起齐国的事,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
苏许一边听她介绍一边看她那自豪神态,随着她的话,也像是看到了齐国的样子,看到了她在齐国时的快乐时光。
不知道这人在齐国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个闷葫芦,整天不出家门?苏许望回这走马灯,看到上面的画作与诗词顺着轮轴转动,在烛光的映照下,别有一番味道。但是细看之下她又发现了这几幅画的共同点:角落位置,八幅画都印着一方小小的朱砂印章,篆体写着‘子霁’二字。
“子霁?”苏许抬眼望她,“这是什么?”
“我十五了,父王为我取字,便是‘子霁’。日后,许儿除了喊我阿稚以外,还可以喊我作子霁。”
可是苏许却摇了摇头。
“不好听么?”东方稚有些迷茫。
“子霁二字,当然好听。只是这是你的字,日后你也要以‘子霁’二字称呼自己,用这个喊你的人也会越来越多。”苏许回望她,烛火通过反射映到了她明亮的眸子里,有些摇晃:“日子久了,可能就很少有人记得你唤东方稚了。亲近的人也只是喊你稚儿,我要喊你阿稚,我希望……我能比较特别。”
一声爆竹响,京都城上空绽放着一朵又一朵的灿烂焰火。
东方稚与苏许站在城墙之上焰火之下,二人只无声地对视着,一直没有说话,可又一直挂着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