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答道:“是的,所以属下看见您七次将主子爷入画,四次低声轻问:『哥哥到底是谁?』八次眉心含忧,自问自答:『哥哥平安了吧,被家人救回去了吧?』还有十六次夜里作梦,嘴里喊着哥哥。”
说完,苏乐眼角余光瞟向宁承远脸庞,果然皇上爽了,眉梢台起一阵春风,让他得意的很,在讨好主子爷这件事情上头,无人能出其右啊!
苏乐可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人物,他注意到主子爷龙心大悦,也注意到章瑜婷恼羞成怒、一张俏脸成了红关公,她高举的拳头上,指关节咯咯作响。
要打他了吗?没事儿,他将真气运在腹胸间,准备挨下这一拳。
没想到章瑜婷不按牌理出牌,腿一抬,狠狠往苏乐的脚板踩下,小小的脚掌却隐含大象威力,脚趾头黑了……苏乐瞬间变成苏哀。
章瑜婷走到苏怒跟前,寒声问:“你呢?你是怎么保护我的?”
两个“苏哀”在前头做出示范,他要是照实讲就是白痴。
苏怒恭敬达道:“庄子地处偏僻,您又与人为善,寻常不会出现危险,因此属下多数时候守在村子口,防范盗匪入侵。”
守在村子口?宁承远重重一哼,他的命令可是寸步不离,没等章瑜婷反应过来,宁承远道:“怠忽职守,来人,拉下去杖三十。”
苏怒的铜铃大眼又撑大几分,转瞬间哀怨上身,苏怒也变成苏哀。
最后剩下的苏哀抖了,全身上下都在抖,怎么说都不行啊,今儿个主子爷召见,摆明就是让瑜嫔发泄怒气的。
章瑜婷抬高下巴,气势汹汹地对苏哀问:“说说,你是怎么保护我的?”
“回主子,皇上虽命属下近身保护,但属下明白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的道理,属下轻功高超,于是守在看不清主子动作、听不清您的对话,却能在您碰到危险时,立刻出现的距离。”
这个回答无懈可击了吧,打不到、罚不了了吧?苏哀乐了,难得地笑弯眉,得意地朝同伴们丢去两眼,早就说过,头脑很贵的,要经常拿出来用才不至于浪费。
修理不到苏哀,章瑜婷很不满,蹶起嘴巴望向宁承远。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道:“心闷?没事,朕陪你去走走、消消食。”
她不想,不过皇帝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消停,没想刚走过两步,就听见皇上轻飘飘丢出一句话,“来人,拉苏哀下去、打三十大板。”
苏哀急了,抗议道:“为什么?”
“笑得太丑。”宁承远道。
这样也行?苏哀顿时哀怨无比,苏喜、苏乐笑开怀,看你聪明、看你得意、看你骄傲、看你被打屁屁!
方氏得赐婚
方氏不知道,事情怎会变成这样,女儿不过回章家一趟,怎就进了宫?
墨染把和离书送到手上那天,她才晓得,女儿拿自己的自由交换她的自由,身为母亲总盼着为女儿做更多,不料……竟是女儿豁出一切,为她争取更多。
温梓恒走进屋里,轻拍她的肩膀道:“别这样,相信小章鱼,她一定能把日子过好。”
“后宫那种地方怎么能过得好?”她忧心忡忡,这几天一闭上眼睛,就会梦到女儿全身是血,向自己求救。
温梓恒安慰道:“咱们小章鱼不是普通女子,连你都不信她,还有谁能信她?”
方氏刚要回话,就有下人来报——
“章府的柳嬷嬷又进村子了。”
温梓恒道:“我陪你过去。”
“别,你一出面,怕是要落人口实。”
“就这么过去,不打扮打扮?”温梓恒拉住她的手。
掌心相接,一股温热传来,让她陡然生岀几分勇气,仰起下颚,坚定道:“当然要打扮,小章鱼不在、和离书到手,我何必再装。”她对章家已经厌恶至极。
“很好,那就去换一套衣裳、好生打扮,让她吓得眼珠子满地打滚。”
可不是吗?柳嬷嬷是柳氏的人,自己越落魄,柳氏必定越得意,过去装得病弱穷困,是怕麻烦,如今她何必让柳氏舒心?
于是她进屋换上衣服头面,挺直肩背,穿过暗道往旧庄子走去。
柳嬷嬷站在庄子外头,木门被烧坏了,关不起来,从半敞着的两道门往里头看去,隐约可见大火痕迹。
“柳嬷嬷,庄子烧成这样不值钱了,不过连着庄子的一百多亩田倒是还可以卖上几百两银子,你合计合计,要卖多少钱,算好后告诉我一声,我给您找买家。”人牙子笑出满脸皱纹。
在卖掉庄子之前,得先将方氏赶出去……柳嬷嬷想着病入膏肓的方氏,虽有两分愧意,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不能不为自己的女儿筹谋。
柳瑞津沉迷酗酒赌博,又欠下一笔赌债,每次他缺钱,就拿云娘的身世逼迫自己,这次他非要她掏出五百两还债,还声声恐吓——
“再不掏钱,我只好大义灭亲,把妹妹的身世给捅出去,再怎么说,章老爷也是个官,总不能害人家娶个兄妹奸生子为妻对吧,那可是会被弹劾的。”
他没说错,章政华这人不怕没里子,就怕没面子。
柳嬷嬷担心呐,云娘心心念念想成为章政华的嫡妻,好不容易方氏腾出位置,若是再有意外出现就无法挽回了……不行,在这当头柳瑞津的嘴必得堵得严实。
眼底一道厉色划过,柳嬷嬷已下定决心,再不能任柳瑞津为所欲为,过去她总念着柳瑞津是哥哥唯一的香火,得周全、得护着,可为了女儿,她再也顾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