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都是这样,只要有复数的聚在一起,就一定要争一个高下。
“你们对f-01【游戏场】知道多少?”见两人还在怀疑自己,宝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1号只好搬出他跟系统的对话来证明自己:“它跟我说,它想‘进化’。所以,我们只有完成它的游戏,才能离开。”
“它也跟你说话了吗?”宝琪说,“它也跟我说了,好了,我们要开始了。”
“开始做什么?”1号皱着眉看向它。宝琪语焉不详地打断他的自证,让他感到一些不安。
“最好的方法就是躲到人群里去。”在聊天室里,1号的医生这样建议,“你是一个较真的孩子,但是,人类是一种擅长t糊弄的生物,文明不喜欢‘较真’。”
他试图站在人群里,而宝琪打断这一过程。
“开始游戏。”宝琪说,“游戏场不正是为了游戏而存在吗?他们来了。”
说完,一辆汽车停在垃圾堆边上。一个深色皮肤的健壮男人从车上走下来。他戴着白手套和墨镜,白色的衣领把他颈部皮肤衬托地像是猪脖子。
小嫩猪的脖子。
“我是卡特罗拉,侦探们。”深色皮肤的男人说,“最开始,地区的负责人约翰向我推荐你们。他似乎觉得你们能够为领袖分忧。”
“真让我们玩游戏啊。”周邹有点惊讶,“以前,我爸还跟我说,把我卖了都买不起一张游戏场的入场券。”
“你可别说了,他说不定听得懂。”祁江反驳他,但是,她也没有阻止周邹把这句话说完。
实际上,周邹说的没错。崇古时代,游戏场的入场券或许要把堆成小山一样多的周邹卖掉才能买得起。
但是那又如何呢?
还是有人——有很多人能够浪费一辈子的时间在这里。
宝琪坐在前排,1号坐在她的身侧。卡特罗拉的脸在后视镜上看得不大明确,但是,宝琪总觉得他笑了一下。
它在脑中思考,如果它是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两个人,一定能够看到完整的坐在副驾驶的卡特罗拉的脸。同样的,卡特罗拉也能仔细观察到他们。
周邹似乎有点蠢,祁江要聪明一点。它开始给三个人类排序,1号喜欢说人类社会的知识,那应该是他们的常识,但是宝琪的数据库里没有。它得更小心1号。
“真不知道老约翰对我们的评价这么高。能够为领袖干活是我们的荣幸。”宝琪模仿之前见过的那些玩家说,“只是,领袖已经有那么多东西了,他还有什么忧愁呢?”
“获得的越多是因为能力越强,而领袖就是这个国家最正直强大的人。但是,不可否认,总有藏在烂泥里的家伙,他们在酒馆出没,拦住领袖的车,企图把子弹塞进领袖的肺里。”
“领袖永远不会向那群小人低头。如今,他们又在城市制造混乱,像躺在淤泥底的鲶鱼一样搅混水。侦探,我需要试试你们的本事。”
说完,卡特罗拉把一沓资料扔到后座。宝琪先拿过那些纸页,抢在人类之前看了起来。
这种感觉很新奇。
在此之前,它一直都是一个服务型的机器,人类如何选择故事的走向都与它无关。但是此时,它却能掌握未来。
“掌握”
这个词对于机器来说是多么陌生和诱人。
就在宝琪翻动纸张的时候,1号也在观察它。
在他看来,宝琪像是一个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怪人。或许有点礼貌,但是看向他也好,还是其他两个人,都有种高高在上的冷漠。
而且她的身体素质很不错,1号心想,可能与那群还有时间管理自己的人生的上等人有关。
要知道,机械危机,系统叛乱之后,那些曾经属于机器的活都落到快速阶级滑落的倒霉鬼头上。那些享受惯了的上等人才不会管奴隶的死活,他们只会像压迫机器那样鞭笞自己新的血肉奴隶,把他们的人生塞进压榨机,让他们变得比甘蔗渣还没用。
甘蔗渣还能酿酒,使用过度的下等人只能在布满钉子的桥底下变成生物垃圾。
下等人挤在几平米大的鸽子笼里,使用改装过度的身体,日复一日地为上等人工作。然后再把得到的可怜施舍用来购买商品和交义体维护费,财富又回到那些开超市的手中。
穷人越穷,富人越富。
那些人的钱已经几辈子都花不完了。他们在市中心盖别墅,吃着真菜真肉,早上还在东经139度的城市看樱花,下午就去西经118度的海岸晒太阳。
他们有了那么多东西,却还是在不停地榨啊榨啊。剥掉皮,风干肉,坐在餐桌上热气腾腾地啃完之后再把骨头踢来踢去。
所以,你也吃过我的肉吗,宝琪?
他盯着宝琪的手指,却不敢去指责她霸占资料的行为。坐在他身后的那两个人也一样。活在叛乱后期的人类都像被驯化过的狗或者调试好的机器,反抗是种很奢侈的行为。
“喏,给你。”宝琪看完资料,把文件交给1号。“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见过大风大浪的就是不一样啊,侦探。”卡特罗拉阴阳怪气的说,“连环死亡的中学也不算什么。”
“对比起领袖的忧愁,这当然不算什么。”宝琪说。
那个卡特罗拉大笑两声,如果不是在车上,他一定会拍拍宝琪的肩膀。可惜了。他只是挤在座位里,对它说:“有天赋,我看好你。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宝琪。”
他像那些客人一样好哄,甚至问了我的名字。宝琪心想,f-01,这次我是不是比人类还要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