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是怎么离开的呢?
好像不是,最后是张慕忱先离开的。
她陪着秦绾坐了很久,直到篮球赛结束,袁明雪找了过来,张慕忱才起身给她说先走了。
她们之间似乎经常都是这样,每次张慕忱离开总会告诉她先走了哦。
但实际上这么说的机会不多,高二的学习压力远比秦绾想象中的要重得多,尽管她每天都来教室很早,但是也不会只有她来得早。
坐在她前面的同学会遮挡住一定的视线,有时候一不留神,一整天可能就这么过去了。
天气还暖和的时候,高风筝还会时常跑到走廊把张慕忱从对面班级揪出来说话。但是临近冬日,大家都懒得出去,连带着门都懒得开,谁下课出去忘记带上门还会被谴责。
明明就隔了一条走廊的距离,但是秦绾发现,她好像又好久没有见到张慕忱了。
元旦按照假日要求放一天,但是正好是周三,学校只好把假期挪到周日,改为星期一返校。
家里的洗衣机还极其不凑巧地在秦绾回家当天就像是要爆炸了一般在噼里啪啦的余威消散后彻底宣布罢工。
秦绾一直都有存钱的习惯,她本来是想用这一笔钱给俞隋换一个新手机的。
俞隋对她很好,她也应该尽可能地对俞隋好。
只是等她在厨房外窄小的阳台用冷水洗衣服的时候,突然觉得当务之急应该要先把这个洗衣机给修一修。
而且修一修洗衣机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秦绾知道李艳玲现在找了个在超市当收银员的工作,毕竟楼下的榨油机子不是一年四季都在运作,大概她觉得自己也闲不住。
而且工作的超市挺近,每天还能赶回家来给秦绾做饭吃。
其实秦绾很想给李艳玲说不用这样的,反正她现在读书,在家里面待的时间也不多,她午饭可以自己凑合,不用这么来回跑。
但每次看到饭桌上板着脸的李艳玲,秦绾又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早上的时候,不过八点,门板被李艳玲敲得整天响,“饭在桌上,记得起来吃,一天天起那么晚,懒死你得了。读书要是也这么懒,还读什么,直接退学算了!”
秦绾闷闷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其实她不知道怎么反驳,因为如果只是单纯以时间来看,确实挺晚的,这会儿要是在学校,已经开始上第一节课了。
今天是星期日,小寒。源合地处北方,常有小寒胜大寒的说法。
秦绾想起自己昨天泡在盆里面的衣服,现在更加不想动了。
只是吃好饭收拾碗筷去厨房的时候,从窗口她才看见,她的衣服都已经洗好晾晒着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秦绾看着那些即使拧过但因为没有洗衣机清甩还是在滴着水的衣服,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是回到了才刚刚被秦海天领到乌溪的日子。那个时候李艳玲还不知道她是秦海天的私生女,她还会偶尔带着秦绾回去看望姥爷。尽管对于这些记忆秦绾现在回想起来都很模糊,但是这不能代表就不存在。
那个时候的秦绾觉得自己挺幸运的。
然后……就是纸张终究包不住火。频率逐渐增加的争吵,日复一日的互相龃龉。再到秦海天离开家,十天半月乃至于半年一整年都见不到一面。
直到最后,两人终于从这段血淋淋的关系中放开彼此的手。
秦绾捏着薄薄的盘子边缘,感受着厨房窗口灌进来的风,现在是早上,这个风真的太冷了,李艳玲是怎么受得了的呢?
收拾好厨房,秦绾去找当时买洗衣机的店。这个洗衣机是当初奶奶带着秦绾去挑的。
老板告诉秦绾已经过了保修时间了,要维修的话就要付钱。
秦绾点头。
实际上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来之前还特意问过俞隋要怎么操作。尽管她好像忘了俞隋也不过和她一样都只是个高中生,甚至于俞隋留级,还小了她一届。不过俞隋也是告诉她,可能会扯什么保修时间过期啥的,反正不行的话,就请师傅来修就是了。
维修师傅上门看了看,说是洗衣机里面的皮带断了,换一条就行。再加上修理费什么的,一共花了五十。
付钱的时候秦绾微微松了口气,挺便宜的。没她想象的那么贵。
等中午李艳玲回来的时候,秦绾正在摆弄修好的洗衣机,打算看看效果。
李艳玲看见了喊了一声,“你瞎折腾什么?”
“妈。”秦绾说,“修好了。”
“修好了?”李艳玲狐疑地走出来,看了看,“怎么修的?”
“请师傅来家里面修的,换了条什么带子,花了五十。”
“五十?”李艳玲嗓门高了几个度,“洗衣机那破带子值几个钱,五块都不值,你是钱多找不到地方花是不是?!”
秦绾被这劈头盖脸的一声吼得有点蒙。
李艳玲往里走,音调不见减小地嚷着,“我看你是吃饭不知牛辛苦,还有下次你一个人在家,别什么人都往家里面领,长点记性,到时候出事了怎么办?不知道你书是读到什么地方去了,像个白痴一样!”
秦绾默然地走进去。
李艳玲在厨房做饭,她就坐在沙发上,也没有看电视。
茶几上还放着她拿出来的试卷,她趁这会儿做。
只是握着笔的时候,秦绾才意识到,其实李艳玲虽然会说她,也说得凶,但是她确实被保护得很好。也确实不知道谁辛苦。
她甚至连基本的物价不太了解。
秦绾当然不是说那个洗衣机的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