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有安排,卿且放心。孤最不放心的,是贤王与南俞究竟谋划了什么。”
霍瑾宸可以徐徐图之,他可按照贤王设下的陷阱往前走,以此摸清他的全盘。打乱他的计谋,换来的只是不止的争斗和博弈。
可南俞不一样。
那是虎视眈眈的敌国,他得派可靠之人去盯着。
听过霍瑾宸的话,裴京怀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是。”
“只是…孤食言了,要让她受委屈了…”
——
数日后,
“多谢贤王向陛下进言,帮小女了却夙愿。”
孟临在贤王回长安之后便率登门拜访。
“越国公言重了,本王也不过是看嘉合县主一片痴心罢了。太子国之储君,理应充实后宫,嘉合县主德才兼备,与太子殿下也是良配。”
贤王的话语极有分量,若是想帮孟若岚入东宫,有贤王的举荐才能多几分成功的把握。
越国公此时坐在椅子上踌躇不敢上前。他今日是亲自来送礼的。
要说贤王也忒奇怪,答应帮他的忙却不收礼。越国公不止备下了黄金,更是带来了珍稀宝物,可贤王却一样都不收。
他倒是心里有几分忐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图名利之人才可怕。这如何不让越国公顿感紧张?
“贤王…臣…”
贤王何其聪明,自是瞧出了越国公所想,嘴角翘起坦诚笑道:“这本是举手之劳,何况这也是为了本王自己侄儿,嘉合县主与太子殿下一同长大,他身边多个知心人伺候也是好事。至于国公的心意本王收下了,然则无论是黄金还是舍利子,本王不得不推辞。若是让旁人知晓了,难免于越国公清誉不利。”
一番话说完,贤王敛了神色,人虽已至中年脸上也多了褶皱,他却丝毫不显疲态,一身威严,“本王与越国公多往来便是。本王王妃母族尚有几位青年男子郁郁不得志。若是日后有国公帮的上忙的地方,可能还要劳国公费心。”
问得此话,越国公神色这才稍稍松缓,有利可图的关系才能长久,他与贤王既搭上了关系必定欲求更多权势。若贤王一身清清白白,他还需警惕,唯有自己也有可利之处,孟临才觉着安心。
“这是自然。王妃族中才俊必是满腹才华,不过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有劳孟国公。”
待孟临离开,府内下人关上了屋门,贤王这才露出了讽刺鄙夷的神情。
让孟临这等小人忝居高位,当今圣上何等昏聩无能?分明是置大徵百姓于无物。
“咳…咳咳…”
阴影处,帐幔下,晋王身着一袭白衣拖着病躯立在不远处。他似乎病的更重了,唇色暗淡微微发紫,整个人又消瘦了一圈,眼下也是一片乌青。
贤王的药确实能吊着他的命,可随服用剂量增大,这药没了先前的作用,他已然需要越来越多的药。故而晋王亲自来了一趟。
“外头的流言蜚语是你做的?”晋王问道。
贤王毫不掩饰冷哼一声,“自然。先前是本王疏忽大意,没能阻止太子与顾家联姻。可本王怎会容许顾家越发效忠圣上呢?”
“流言蜚语是离间之计,嘉合县主也是离间之计。你还有多少计划?”
贤王伸手随意搭在茶盏之上,“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皇叔,侄儿倒是…倒是好奇,若太子对顾长宁用了心,偏深信顾家,你又当如何?”
贤王不急不慢道:“霍瑾宸是本王看着长大的,你觉得他会为了一个女人将这一切视而不见?再者…”贤王顿了顿,饮过茶抬眼时神色闪过些阴狠,“或拿顾长宁威胁顾相,或杀了她,都不难…只不过杀一个太子妃过于惹眼,本王不想做这笔买卖罢了。”
这世间没人能及得上他愿为自己妻子所做的。建和帝比不上他,霍瑾宸更比不上他。
能拿孟若岚去挑拨顾长宁对霍瑾宸的忠心,可比杀了她或威胁她以此拿捏顾相好办多了。
到时候顾相的儿子,女儿,都被那父子俩所害,顾容川身为父亲,怎能不恨皇帝。
晋王听到贤王要杀顾长宁时,脊背都由不得发凉,他当真是不择手段。要笼络顾容川,又有心思杀害他的女儿,何其残忍。
然晋王只想要霍瑾宸的命,他自己活不久,也等着被贤王斩杀的一日,于他而言,他没心思和精力怜悯旁人。
“王爷。”
门外传来女子的轻唤,贤王闻及声音连忙打开了门,搀扶着她进到了内堂。
“晋王也在啊,妾身见过晋王。”
贤王妃是位温婉善解人意的女子,她实在是太善良了,无论是宫中宫人还是大徵百姓,许许多多都受过她的照拂。故而晋王很敬重贤王妃,不敢怠慢也施了一礼。
“小王不敢。”
“妾身并非有意叨扰,只是来提醒王爷用晚膳。”
“这些事让下人来做就是了,下回别劳动自己了。”
贤王面对自己王妃时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方才的煞气阴狠统统消失不见,笑得面上褶皱都变得明显,哪能让人瞧出半分他是一个要谋逆的乱臣贼子。
晋王心中感慨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只在贤王面对王妃时瞧见过他这般模样,如同刺猬摘掉了浑身的尖角。
晋王从不认为贤王是什么拯救黎民于水火的英雄,反而觉着他道貌岸然。
可贤王说过他的王妃虽没旁人一般高贵的出身,她却配得上世间所有美好,哪怕是皇后之位。
两相对比,晋王也总是在向自己发问,贤王到底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还是说是一位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