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玦将她领到摆放骑装的暖阁里,“这些都是宫里织造局一早送来的,足有六七套,还有各种臂缚革带……”慕椿放眼这一室的胡服衣装,倒还真的认真看了起来。
青玦道:“公主并不在衣衫上用心,是已这些都是小人们挑来送去……今时不同往日,姑娘在,正好也替公主挑一挑。”
慕椿想,左右苏郁有的自然是最好的,她往那一排各色骑装看去,指了指那一色墨青的翻领窄袖长袍,“能将这个撑起来吗?”青玦招来两个侍女将衣衫撑起,慕椿上下打量一番,那长袍绣了半副肩背的银浪翻月。
青玦道:“公主倒也常穿这个颜色。”
慕椿走到衣衫后,轻轻抚摸那副绣面,手落下时,目光缓缓落了回去。然而下一刻,她的眼直直盯着方才摆放衣衫的木案上所搭的一块红氍毹,寒意瞬间蔓延全身,似乎血液也停止了流淌。
在她身侧暗暗打量的青玦忍不住道:“姑娘……”
慕椿这才收拢了目光,道:“是……她穿很神气。”她平静地转过身,“就这件吧。”然而青玦最擅察言观色,一眼就看出她眸中那久久挥之不去却又一力克制的慌乱。
夜里苏郁回来,一眼就看见房中挂着的墨青色骑装并那条白玉革带,青玦道:“这是慕姑娘为主子挑的衣裳。”苏郁抚摸着上面的银浪翻月纹,低声呢喃,“原来她也喜欢这个……”转而却问:“她看见了?”
青玦道:“回主子,看见了。”
“什么反应?”
“慕姑娘似乎……被吓了一跳,属下少见得她那样惊诧。”
苏郁心中有了几分计较,指节轻轻敲打着那革带上雕刻着凤纹的玉牌:“行,看见就行。你叫看着她的人仔细着,但凡她出去,行踪要随时上报我。”
青玦虽不知为何,却只应道:“是。”
“还有……”苏郁道,“今年秋猎,让她随行,去预备吧。”
青玦低眸:“是,属下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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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郁进来时,慕椿似乎刚沐浴完,半湿的长发将罗衫背后洇得暗了一些。她正对着菱花铜镜梳头,长发如丝绸一般倾泻着,让苏郁只是远远看着,就能想到那发丝柔软细腻的触感。她有时也会奇怪,为何慕椿身上的一切都是那么完美的,仿佛一块精心打磨过的玉石般让人难忘。
苏郁从后面走进来,将手里的暖炉塞在她怀里,而后撩起她一缕发丝绕在指上。
慕椿的脸色透着股水洗的白,偏偏唇又红得仿佛抹了胭脂似的,垂眸看她时,眼中水光轻晃,这就是明晃晃的勾引了,苏郁想。于是她也不客气,往前挪了挪,抬手将慕椿揽在怀里:“三日后随我去秋猎吧,我给你打兔子烤着吃。”
慕椿不敢恭维那兔子口感如何,只道:“我不想追着猎物满山跑。”
苏郁笑道:“那叫逐猎,怎么还说上白话了?”
慕椿却不以为意。
苏郁闻了闻她身上的茉莉香,食髓知味,心境大好:“我只打两日,第三日我领你去看枫叶,天狩山上有一处河谷,那里的枫叶最红。”
“好吧。”慕椿道,反正她说不去,苏郁也定会想方设法把她弄去,这事儿又不是没有先例,她有什么法子,她什么法子都没有。
苏郁抚摸着她后颈处淡红的印记,忽然想逗一逗她:“你哭起来那么凶,我弄得那么疼吗?”
慕椿盯着她看:“公主自以为呢?”
苏郁沉吟了一番,感慨道:“我小时候就懂这样的事情了,自然不差。”
慕椿好笑:“这是怎么讲?”
“我一个公主,自然有许多少年少女娈童美姬侍奉,我十五岁上下,房中人就没断过。”苏郁笑道。
慕椿冷哼一声:“那……那些人还真是辛苦。”
苏郁又凑近了一些:“你呢?你在苏渭身边的时候,也有十五六了吧?他就没赏过你几个……”
慕椿秀美微蹙:“怎么?没有那种东西,人就不能活了?”
“那你还哭着喊着要……”苏郁眼看着怀里的小美人跳了出去,拿起她妆台上的胭脂闻了起来。慕椿将熏好的被褥铺上,往炉中洒了一把苏合香,便脱了鞋子翻身上床。不出所料,苏郁立即跳上她的床,抢了她的被子。
慕椿转过身背对着她。
苏郁支着头,笑吟吟道:“怎么?恼了?”
慕椿闷声道:“奴婢哪敢。”
“俗话说,近则不逊,远则生怨。”苏郁道,“倒果不其然了。”
慕椿想,这人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愈发不想理会她了。苏郁见她似乎真的恼了,连忙道:“再不转过来,就打你板子。”
谁料慕椿却毫不在意,冷笑了一声,继续将大半个头都藏在被中一动不动。这可是在床榻上,谁怕她。
苏郁见她铁了心要恼,想必自己惹她呷醋是惹出名堂来了,谁叫平日里都是这个小狐狸精牵着自己的鼻子走,都到了床上,怎么也该让自己快活一回。苏郁笑了笑,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恼便恼吧,你还没恼过什么事呢。”
慕椿心想,她恼了什么,她什么可恼的,这人当真是做惯了主子,总好以己度人。她根本不在意苏郁有多少个少年少女娈童美姬,等她把事情做完,她就立即抛弃苏郁远走高飞,叫苏郁掘地三尺也找她不见,只能和那些少男少女娈童美姬翻弄云雨。
慕椿想,就是要这般才快活,于是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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