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伶不禁道:“我已然受罚,衣衫……你可以留着蔽体。”
慕椿叹了口气:“该弄脏了……”
银伶眼波一颤,低声道:“我……给你服些药。”
“不了。”慕椿摇头,“奴婢不敢连累大人……”
“那你就快些招供。”银伶道,“公主一向于所求之事上分外执着,你一日不招,就会多受一日苦楚。”
慕椿涩然一笑:“我没什么能招的。”
“那就求饶。”银伶道,“乞怜虽令人不齿,但总是能活的。”
“我不会向她乞怜的。”慕椿垂下眼眸。
银伶不欲与她再多言语,转身离去,然而却在离去之前,从外头取了一只茶碗,里头倒了一些温水。她将慕椿手腕上的绳索解开,低声道:“你若敢跑,我第一个杀你。”
说罢,便关了柴房的门,独留慕椿一个。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茶碗,和着水将药吞了下去,又舍不得一口喝完,便将剩下的水寻了个干净地方放着。
身上还在痛,神智却是清明的。
苏郁以责罚之故调走了银伶,又以巡视之由带走了金城,这样以来,此处无人把守,若此行还有人伙同金城一起,势必会借此时机将她杀死。
拔出萝卜带出泥,只要有一个,剩下的就都好办。
想完了这件事,她又忍不住想起方才银伶那一番言辞。虽说苏郁身旁出了金城这样不干净的人,但还有紫苒银伶这般忠心不二的下属臣僚,冷而不漠,貌似无情却都有情,倒是和苏郁性情相近,实在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了。
苏郁这样的人,不正是她所期盼的明主、挚友、甚至是爱人……慕椿连忙掐断了这一念头,苏郁不是柳依依,哪怕是柳依依,她也不能将这种心思言说于口。
要是苏郁知道了自己于情爱之上这一点扭曲的癖好,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约莫也只是一笑置之而已。
真奇怪,慕椿叹了口气,演苦肉计时,明明心知肚明这是一场做戏,痛得厉害的时候她也确实想过放弃,可一看到苏郁的目光时,看到她眼中对自己那一点点怜惜的颜色时,自己竟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受下来。若是在从前,只怕早就求饶了,毕竟活着才是要紧事,其他的一切都能抛弃。
大约她也被苏郁迷惑了。
也不知到底谁才是狐狸精了。
慕椿自顾自地一笑,以手扶额时,她似乎有些热,大约是虽服了药,可这般厉害的伤口到底难免发炎。她现在突然有些期盼楼邺可以快点派人过来刺杀她,这样她就能赶紧出去清创养伤了。
到时候她一定叫苏郁亲自伺候羹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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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堤上,两岸芦苇被风拂起阵阵波浪。苏郁身着便衣,领着金城暗访其上。金城望着前方苏郁的背影,忽然觉得这风光如此秀丽,他竟有一阵一阵阴冷凄清之感。
“金城。”苏郁突然唤道。
金城趋步上前,低头应道:“公主……”
苏郁怅然道:“你跟着我……大约也有四五年了吧。”
金城颔首:“回公主,快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