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椿道了一声:“谢公主……”便要趴下去,苏郁又道:“地上凉,伏在案上吧。”
慕椿起身蹭到案前,颤抖着手清理了一下案上的摆件,正欲俯身下去时,忽然转过身跪在苏郁足下,流泪道:“公主饶了我吧,我不想挨打,求求公主……”
紫苒诧异得眼都瞪大了,她哪见过这么耍赖的,刚想伸手把她拎回来,却听苏郁道:“你不想?”
慕椿咬着唇,垂眸时眼睫上还挂着泪珠,那样晶莹可怜的模样,看的苏郁心头暗颤。
“我会被打死的……”
苏郁忍不住替她抹了抹眼泪,这眼泪掉的实在太合时宜了,若非苏郁清楚她是个什么货色,只怕真的要被这小狐狸似的东西骗过去。
“不会死的。”
苏郁残忍地安慰道:“我在这儿替你看着。”她递给紫苒一个眼色,后者抄起慕椿押在案上,清瘦的身躯发着细细地颤栗,好似一朵被雨打得乱颤的芙蓉花。
“打吧。”
慕椿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中的了,她只记得挨打时的痛楚仿佛要将她凌迟一样,但苏郁铁了心要折磨她,任凭她怎么求饶都不肯让紫苒停下。后来她昏过去,又被泼醒,一下不少的挨完打才罢。
她如今一动,身上就的伤就跟着疼。
白芨过来上药时亦忍不住感慨:“看来你真是惹到公主了,我还从没见过公主这么不肯放过一个人的。”
慕椿靠在枕上,疼得厉害,还忍不住自嘲似的笑:“伴君如伴虎啊……”
还是只母老虎。
白芨擦了擦她腰上的伤:“其实紫苒打得真的不重,你要是见过她审人就知道了,有多少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你这小美人恐怕都没见过。”
慕椿心道,我为什么要见到。
“还好,只是有几道伤破了皮,回头穿衣裳磨着约莫得难受一阵儿,我去和公主说你下不来床了,让你躺两天,等伤缩口了再去服侍。”
慕椿也实在不想动了,按照以往的惯例,苏郁打完她之后的几天一般心情甚好,应当也不会故意折腾她,又是道:“多谢了。”说着,又疼得一阵瑟缩。
“你怎么这么怕疼啊?”白芨忍不住道,“忍一忍。”
慕椿笑了笑:“小时候……挨打太多了,就……怕挨打,后来倒是不挨打了,眼看着都忘了挨打是什么滋味的时候,又落到公主手里……”
时也命也。
“小时候?”白芨忍不住来了兴致,“我只听说你是三皇子的人,还以为你出身哪个依附三皇子的官员家,怎么你小时候还会挨打呢?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啊?”
“我……”慕椿把头埋在手臂间,“小时候在街头流浪乞讨,差点饿死的时候被人救了,后来有个世外高人捡到了我,把我养大,教我读书,后来……他死了,我就下山,去找当年救我的人报恩了。”
“救你的人?”白芨隐隐觉得不对,“不会是……三皇子吧?”
慕椿点了点头:“是。”
白芨忍不住笑道:“那个饭桶也有救人的时候啊。”
慕椿叹了口气:“许是……他少时还有一二善心吧,若非他救了我,我是活不过那个冬天的,当然要报答他的恩情。”
“所以你才会跟着他,帮他出谋划策对付公主?”
慕椿颔首:“他也想争夺皇位,纵然我觉得,以三皇子的文治武功,实在太难……可他所求,我自然无一不应。”
白芨听到这里,忍不住感慨命运不公,又道:“那你为何不和公主说呢?若是公主知道,你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才会帮着三皇子对付她的话,兴许她就不会这么恨你,反倒觉得你有情有义,会更加喜欢你的。公主一向都喜欢有情有义的人。”
慕椿觉得“喜欢”这两个字听起来有些奇怪,却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这算什么理由呢。哪怕我是为了报恩,可我也明里暗里害了公主那么多回,皇族的斗争,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家破人亡,她当然该恨我的。若为了这个缘故就放过我,那也实在……对她不公平。”
“可我和你说实话……”白芨叹了口气,“你不能再这么挨打下去,一回两回就算了,多了,总有一天你会让公主打死的。你既不想让她同情你,那就得想法子让她放过你,多在公主面前听话乖顺些……”
“只怕我愿意,公主不肯。”慕椿苦笑道,“我哪一次……都求了。”
“真奇怪……”白芨擦了擦手上的药,“从来也没见过公主这么不肯放过谁……”
“许是我在公主眼里,实在太可恨了吧。”
“公主啊,就是这么不知道怜香惜玉。”
白芨翻身下地,一样留了几种药,洗了洗手,正要离开时,慕椿忍着疼,从床上爬起来,微微屈了屈膝:“谢谢……”
“我都来这么多回了,你也该谢谢我,要不……你亲我一口吧。”
慕椿吓得腿都要软了,扶着床头的妆台,拧着眉头道:“啊?”
白芨大笑着走了出去。
被好一通调戏的慕椿后知后觉,忍不住捶了捶妆台的案面。
坐稳了
虽然苏郁暂且发落了慕椿解气,但私铸钱币一事还是令她苦恼不已,为此,她又专门去户部请教了几个通钱法的官员,得来的结论也是一样。
自古以来,民间私铸钱币一旦泛滥,势必会导致民间交易受阻,官府良币无法流通,有心之人却能从中牟取暴利。
她不得不承认,慕椿把此事告知她,无论出于何种居心,都给她添了不少麻烦,但若能够解决,于民生,于国计,皆将大有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