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亲自回去,她若不服你,如何说都无用。”元珩在案旁坐下,斜倚在三足凭几上,“不如让邢克来去向岳父当面禀明此事,就说是我的意思。至于如何惩罚,就让岳父大人决断吧。”
云静眨着灵动的水眸,心道这样最好!这事儿要让父亲知道,他肯定不会轻饶云舒。
又一想,觉得让邢总管打着元珩的旗号处理家事,有些小题大做,便摆手说算了,“就不劳动邢总管累脚了,我自己去找父亲也是一样。”
“你不是说过么,咱俩绑在一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元珩漫然轻声,目光飘远,“忘了?”
云静顿时无言以对,默默将脸背过去。
不过这可是他主动提的,确实省了她的腿脚和口舌,既然能用越王殿下的面子解决问题,那就不用白不用呗。
她应了声好,转身面对他笑着装恭敬,扭捏地颔了颔首:“有劳殿下。”
暖阁的门被推开,丹蓉进来躬礼:“小厨房的晚膳好了,婢子给王妃端进来吗?”
云静欲张口,被某人抢了先,“端进来吧,本王还未用过膳。”
她本来想说这会儿还不是很饿,可以再等等。结果某人一声令下,丹蓉就听话地颠颠儿跑去传菜。反水这样快,怕是忘了到底谁才是她的主子!
婢女们把膳食一样样摆在案上,饭香开始飘溢,丝丝扣扣混入云静的鼻息,胃立马变得不争气起来,眼睛彻底钉在那道香酥凤趴窝上,齿津泛滥,还有面前的脆葱饼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下一块。
只要是颐宸苑的小厨房掌膳,她的暮食就没有鱼肉珍馐,一向都是她爱吃的几道小食相拼,不腻,还解馋。
元珩也不禁启了筷,尝了一块凤腿上的肉,便觉齿间留香,难以割舍。也不知是用炙的,还是用炖的,皮酥里嫩,汁多鲜美,比典膳做得有味多了,不由夸道:“王妃连陪嫁的厨子,许都是国公府里最好的。”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云静纠正他:“再好的厨子,如果做的不对味也是没用,这几样菜都是按照我的喜好拟的谱,殿下若喜欢,可能是因为我们口味相投吧。”
元珩边吃边点头,又夹了张饼,一口咬掉外围的酥皮,来回翻转细看:“这饼烙得绝,多一分则焦瘪,少一分则绵软,薄香脆全占了。”
云静只觉他突然开了窍,这句夸奖终于令她心生欢悦,又夹了一张饼,忙道:“这种脆饼要这么吃才更香。”说着,她把饼铺在掌心,又往上舀了两勺鱼鲊,将四周的面饼迭裹成卷递过他。
那鱼鲊是取如浑水中的大鲤鱼,去头去尾去鳞后切成小块,撒上麦豆、乌梅酿出的汁,用盐椒料腌制数日而成,存在罐里,想吃即挖便可。
元珩举过筷子来夹,云静笑他在家就不需动用宫宴礼了,“这种小食用手抓着才好吃。”
他完全听她的话,放下筷子,将手伸了过去。
即将要接,他心中念头霍然一转,握起她的手,把饼送到自己嘴边,直接咬下一口。
云静顿觉自己像在喂他一般,想赶紧把咬过的饼放进碗里,无奈手还被抓着。
他咽下这口,冷不丁又凑了上来,这回将剩余一半都衔去,才把她的手松开。
方才的动作暧昧,惹的云静心里小马乱腾,慌忙拿起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油渍。
两人一时沉默,安静的暖阁里,只有轻微的咀嚼声。
过了良久,元珩抬头时,目光扫过装紫玉壶的锦盒,想起柏萱在击鞠场上意欲对云静下黑手那一幕,忍不住叮嘱她:“你自小不在京中长大,不知朝中人心难嗅,日后与后宫妃嫔或是官眷接触一定要小心,若人人都如你一般将机智多谋用于正道,天下大同也早就实现了。”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世上多的是杀人不用刀、亦不见血。
云静用心听了进去,又为元珩盛了碗乳茶,也好奇问:“殿下入朝理政就不怕吗?譬如祀典那日遇刺,僧人直接刺杀父皇就好,为何要先对你下手?想想都后怕。”
元珩语气平淡到什么都看不出来:“刺客避实就虚,想让周围人都疏于防范,再趁机得手,也是惯用的伎俩。”
“哦……”她轻声应道,微笑看他吃东西。
菜肴佳味将二人的心事悄无声息淹没。
用过膳,又聊了些儿时趣事,眨眼到了亥时。
元珩从博古架上挑了卷书简,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品几口茶,没有要走的意思。
云静望了眼窗外,雨还在下,但小了许多,故意道:“这会儿外出无需打伞,天气也更清爽了呢。”
不知怎的,元珩听见这番赶客语,心里极不畅快。
自己今日也很疲累,晚膳饱腹满足,现下根本不愿腾挪地方。这虽是她的住处,但终归是他的府邸,岂有她让走就走的道理。
霎时涌上的占有欲让他收起笑容,朝门外值事的随侍命道:“去永晖堂,将本王的寝衣拿来!”说话间便往内室走去,边走边解蹀躞带。
云静赶紧低头不敢乱看,紧随他身后讪讪道:“我向来不太会照顾人,殿下这又是何必呢……”
元珩脱下长袍放在那张软榻上说:“也不是没在这里睡过,不劳王妃费心照顾。”他只穿一件中衣长衫,坐在榻上望着净室的方向,“本王自己去沐浴。”
还要在这里沐浴?
云静深吸一口凉气,背过身,人开始游离。
“王妃不沐浴么?”他冷不丁又扔来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