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人的生活中,真正所需要的东西并不多。
因为没有大型家具,夏予竹家要带走的东西不多,搬家公司的一辆拖斗卡车就可以解决。姚锦翊和姚启娴随车去了新房,夏予竹留下来做最后的检查。
她看着喧嚣后一片宁静的院子,心里空荡荡的。
院子里地上飘散着一些纸屑和方便袋,几个花盆里的太阳花被寒霜打的蔫蔫地趴在里面,防盗门上面的蓝漆脱落不少,锈迹斑斑的。
她忍不住又拿起扫把,从院子到屋里仔细地清扫了一遍,大致把它们归置成堆。虽然她知道,这种工作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很快这里就会变成一片瓦砾,也许会成为小猫和流浪狗的家园。
院子里的那颗枣树,叶子已经全部变黄,静静地等待着一场寒风到来。地上的方形地砖,还残存着夏天绿色的青苔痕迹,狗狗小白兴奋地摇着尾巴,在她面前跑来跑去,也许它还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分离吧。
她在这里住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在这座宅子里她结婚生子,洗衣做饭,寒来暑往送走了人生最美好的年华。这里处处留下她生活的印记,丈夫和女儿的欢声笑语,似乎还在飘荡在耳边,空气里还有家的味道。
这里是她的丈夫和女儿成长的地方,这里有太奶奶豪迈的遗风,这里记载着这个家族的奋斗历程,承载着几代人的浓浓的亲情……
看着空落落的房子和萧瑟的院子,夏予竹怅然若失,不仅红了眼圈儿。
远处摇滚乐强烈的金属声传来,也许是没有搬走的邻居,在做最后的疯狂……
第二天,乡下的表叔表婶来老宅子里拉东西,夏予竹和姚锦翊特地赶过来帮忙。两人帮表叔把沙发、床、橱子抬到他们的农用三轮车上,表叔表婶和他们客客气气地道了别,然后开着三轮车一路向东而去,车子上的柴油发动机发出“突突”的声音,仿佛是合唱团里欢快的小号。
姚锦翊笑着说:“咱再回去好好看看,以后再也见不着喽!”
“我要拍几张照片!”夏予竹恍然大悟。
“你手机的像素不好,拍的不清楚!”
“哎!姐姐家好像买新相机了。对,暑假里,斯路花了三千多块钱买了一台最新式的相机。”姚锦翊说。
“我去借一下。”
于是夏予竹骑着电车,风风火火地赶到姚锦初的家里。
姚锦初出院十多天了,一直请假在家里静养。现在她可以下地活动了,赵现光在家里正在看t电视,听到敲门,立刻打开门热情地把夏予竹迎进来。
“搬完家了吗?”姚锦初亲切地地问。
“完了,今天算彻底搬完了,表叔刚刚把东西拉走。”
姚锦初又语重心长地说:“真好,终于住上了新楼房!以后你和小翊要在家属院里住了,穿的体面一点儿,立立整整的!别让人看不起!”
夏予竹笑了:“好嘞!姐姐,你考虑的真周。其实——不需要那么讲究吧?”
“需要,言语压君子,衣冠震小人!”
“老百姓的生活,哪有什么小人大人的!”夏予竹不以为然,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儿喝完。
“借一下你家的新相机,我想给老宅子拍一些照片,留个纪念。”
“赵斯路暑假里和同学去旅游,闹着要买照相机,这相机花了我三千多块钱!”赵现光心疼地说。
“我还嘀咕吶,你们两个生活那么节俭,买这么高级的相机明显不是你们的风格嘛,你们怎么会如此奢侈!”夏予竹接过来,打趣地说。
“相机不能白用,下楼的时候把这袋子垃圾丢到垃圾箱!”赵现光笑嘻嘻地说。
“小鬼儿来你们家,也得拉三圈儿磨再走!”夏予竹翻翻眼珠子,欢快地拎起垃圾袋,一路小跑儿下楼了。
夏予竹再次回到老家,三叔和三婶儿正站在院子里和姚锦翊说话。夏予竹和他们打完招呼后,端着相机狂拍,她在卧室拍,在走廊拍,在南屋拍,在北屋拍,在后院拍,连厕所也不放过。然后又叫姚锦翊给她拍照,和枣树拍,和柿子树拍,和无花果树拍,最后还要和院子里的水管拍。三叔和三婶儿笑眯眯地看着她,这么多年来,他们和这个活泼的侄媳妇共同生活在一个院子里,已经把她像女儿一样看待,彼此相处的像一家人。
“婶儿,我们四个也照张像!呃,不行,这个院子太乱了,不美观,待会儿去你家照吧。”夏予竹说。
“咱们又没有隔着万水千山,凤城这么小想见随时回来啊。”
“小翊,你这树补偿了多少钱?”三叔指着院子里的一棵枣树问道。
“一百,根据树的直径计算补偿款,果树类比观赏类的补偿款要高一些。”
夏予竹说:“我真舍不得这颗枣树,今年摘了两盆枣子,它是本地的大圆枣,挺甜!”
“品种是不错,枣子又大又甜!好吃,好吃!。”
“你们可以把这棵枣树刨走,栽到你们小区的绿化带里。”姚培康提议。
姚锦翊不同意:“这样影响不好,我们刚搬过去,还是要遵守物业规章制度。”
王丽珠和姚培宇是在闺女出院后,才知道她动手术的事。二老听说这事后,先是惊恐万分,心如刀割,后是放心释然,他们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他们急忙打车赶到姚锦初家里看望。
老两口看着女儿憔悴的脸庞,心疼的眼泪流了下来。
赵现光在一旁劝慰道:“老人家别难过了,都过去了,这不好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