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果然是错觉,俞今起初睡得香甜,片刻之后她就做了噩梦,梦中的单与文本来把玩着她的发梢,但突然之间,他就狠狠地抓起了她的头发,把她的头用力往地上砸,单与文的脸陡然变换成了罗弋的脸,他似笑非笑着对俞今说:“你永远都不会幸福。”
她猛地惊醒,正抱着她准备去床上的单与文被她的挣扎吓了一跳,俞今拼了命从他的怀里挣脱,一下子跌在了地上,疼痛让她从梦境中恢复了片刻清醒,她半躺在地上,抬头向单与文看去,他背着光居高临下地站在她的面前,俞今视线模糊,她看不清,她分不清此刻是幻想还是现实,她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敌意。
单与文从来没看过俞今这样的眼神,他赶紧蹲下来平视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你还好吗?摔疼了没有?我不该吵醒你睡觉的。”俞今的眼神逐渐恢复了正常,她没头没脑地说,“我刚梦见我被伏地魔抓走了,太真实了,我整个人都腾空了,原来是你抱着我,吓死我了。”
单与文抬手想揉揉她的头,她却不动声色地起身,避开了他的手。他意识到俞今的躲避,有些微微的失落,但他此刻更在意俞今的感受,刚刚那一摔可不轻,不知道她有没有伤到哪里,而且他才不信什么伏地魔的噩梦,俞今刚刚的眼神写满了恐惧,他想知道这恐惧是对谁而起,但他不忍心问。
她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摔得有些疼,她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地上,脚都摔得有些麻木,但并没有什么大碍,她看了看单与文,发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她不知为何有些惊慌,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于是她找了个借口,说是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开庭,就匆匆地离开了单与文的家。
她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好,几乎是小跑着出了门,单与文看着她的背影皱起了眉,他不知道是哪里做错了,被俞今慌不择路地抛下,他有些错愕,更多的是伤心。
他时常觉得俞今对什么都不在意,她俯视这片大地,没有事物值得让她多看一眼,她的黏人,她的娇媚,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偶尔的使坏也感觉只是临时起意。他也很少在俞今眼中看到情感的光点,如果是不特别注意,那些起伏在一瞬间就溜了出去,散在空气里,被风送去了更远的地方。
他自以为看穿了俞今,她只是谨慎,所以不愿意敞开心扉,但他还是会怕俞今对他只是一时感兴趣,其实远远还没到喜欢的地步。
可他单与文从来不是什么自怨自艾的人,他向来坦荡又无畏,到底放心不下俞今,于是也跟着下了楼,想着应该送她回家才行。
一到楼下,他就看到了坐在花坛旁放空的俞今,她静静地坐在黑夜之中,无情的风弄乱了她的头发,她双眼迷蒙,神色落寞,形单影只地藏在夜色里,好像只要一阵风,就会把她吹散了。
他顿时慌了,赶紧跑上前去,俞今见他来了,有些意外,还没来得及反应,单与文就上前抱住了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只是一下又一下抚着她的背,抚平了她的窒息感。
俞今被单与文抱在怀中,他的拥抱太过温暖可靠,她好像找到了什么依靠似的,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把头埋进他的衣服里,一言不发。她突然很想她的奶奶,她想知道这一切到底该怎么办,罗弋就像一个怎么也挥之不去的诅咒,她觉得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她迫切地想要一个比她年长的人可以倾尽人生智慧教教她。
她讨厌这种感觉,她怕爱上别人,她也怕被别人爱上,她怕被辜负,也怕辜负别人,她怕最后还是只能孤零零地躺在血泊里。过了许久,她在单与文的怀里小声地说:“对不起。”
单与文的心都碎了,不想让她坐在楼下吹风,便又把她带回了楼上,给她倒了杯热水,她面无表情,眼睛里却盛满了伤怀,他心疼地伸手上抚了抚她的脸,俞今向他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把脸朝他的掌心靠了靠。
两人相对无言,但俞今感受的到现下时分的安定,于是用脸颊蹭了蹭单与文的手掌,他也用手指摩挲了一下以示回应,他轻轻地说:“等你想对我说的时候,你再说。”
俞今明白他的体贴,她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还是欠单与文一个解释,只是难以开口,只能泛泛地说:“我的前男友是个不正常的人,所以我,可能被他影响,也不太正常,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我也不知道。”
她的嗓音轻柔,就好像再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可眼神中漏出了丝丝哀戚,他心疼不已,他的俞今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应该满心坏水爱逗弄人才是,他不忍看她如此,便抱着她轻声哄道:“你是小魔女,和他人相比当然不同寻常,不用担心。”
俞今被他莫名逗笑,但又流出了几滴眼泪,一时之间又哭又笑,她都感觉自己像个疯子,她觉得在单与文面前越来越无法伪装了,她有些隐隐的担忧,好像露出了一些不堪的真实面目,她努力想要粉饰太平,但不知为何在单与文面前总是难以设防,她既想守住自己的心,又想给出暗示,她反复验证爱的真伪,担心结果不对,也担心对方疲惫。
不过单与文却不这么想,他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俞今的失态反而恰恰证明了她不再层层设防,他对此欣然接受,只是作为有先前经验的人,他怕俞今的情绪问题会日益严重,特别是她最近经办了一个不怎么愉快的离婚案件,又有广笙的自杀谜团,还好她食欲正常,睡眠也正常,不像他姐姐曾经那样严重,但他仍然暗暗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