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为了云暮的事过来的,但我怀疑杀死你姨妈一家的另有其人。”
她摩挲杯沿,吹散上面的热气,看着肖树轻轻道。
获奖者
肖树的第一反应是惊讶,他已经看到了云暮自杀的新闻,也看到了照片上那枚锁在云暮身上的胸针,所以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这次来找辛夏,他一是为了感谢她,二也想和旧事做一次彻底的了结。
可是在看到辛夏笃定的表情时,已经挂在嘴边的那句“为什么”却忽然问不出口了。他莫名信任眼前这个长了他七八岁的“姐姐”。这份完全超脱了理性的信任,从第一次与她交流时已经在他心里发芽,随后便蓬勃壮大,虽然连他自己都理解不了是因为什么。
“还记得我跟你提到过的陈苍吗?”见肖树没有说话,辛夏问了一句。
肖树点头,“云暮的初恋,我见过她的照片了,看起来和气漂亮的一个女孩子。”
辛夏听他这么描述陈苍,不动声色地将满腹的话压下,因为她知道,任何一个人在第一次见到陈苍时,都不会发现她的底色。所以哪怕她把自己的怀疑对肖树一一罗列,他也未必会相信她的判断。
她转了话题,“我记得你说过胡远航手里攥着一张奖状。”
肖树皱眉,不知她为什么聊到了别的,但还是认真回答,“一张金奖奖状,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怀疑凶手是云暮。”
“能查出来是什么机构举办的比赛吗?我想知道获奖人是谁。”
肖树脸上的表情凝顿了片刻,但很快恢复如常,“不好查,比赛每年都有几次,举办机构也不同,而且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存有记录。”
辛夏笑了一下,话语中却没有转圜的意思,“尽量试试吧,这件事很重要。”
“好。”
“不问问我为什么?”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讨厌,明明不想对他阐明,可他不问,她又觉得好奇。
“都听你的,”肖树边说边将半湿的浴巾递给辛夏,她抓住后,他却并不松手,垂头望向她,眼睛灼亮,“不过你以后不要再绕弯子了,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
送肖树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万家灯火顺着街道向前延展,汇入进喧嚣的市井中。
肖树走在辛夏斜前方,身影被这热闹衬托得有些寂寥。辛夏想起肖树的母亲刚去世,犹豫了片刻后,轻声道,“你妈妈的事”
“都过去了,”肖树放慢步子等她跟上,眼中波动被暗夜掩去,“虽然案子没破,但她最后也释然了,死亡好像能够把一切都冲淡。”
辛夏知道肖树是怕给自己增加压力故意这么说的,似是而非“嗯”了一声。
两人并肩走到公交站牌前,等车的人很多,那辆300路公交车开过来时,一窝蜂地全部涌向前去。肖树不好意思和一群年纪大的挤车,被几个老头老太太推到后面也不吱一声。辛夏看不过去,一个箭步冲上前,拦住一个精瘦干练的大爷,“大爷,都排队呀,文明社区从你我做起。”
肖树听她标语念得顺溜,噗嗤笑出声,一面又听前方那大爷道,“小姑娘,前面那一站的面包店这个点儿打折,真金白银可比文明来得实在。”一边说一边撞开辛夏的手臂,拉住车门先行一步。
辛夏被他猛地一搡,整个人朝后仰倒,肖树手忙脚乱上去接她,还没反应过来,已t经把人环在怀里。
辛夏感觉到耳根处温热的鼻息,却什么都没有多想,转了个身和肖树调换了位置,伸手在他后背上猛地一推,将他送进拥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般的车厢。
她笑着冲里面鹤立鸡群的男孩摆手,看着300路在重压下摇摇晃晃地驶离,终于松了口气。
前方有两道目光斜压过来,辛夏感觉到了,可还未来得及收起脸上的笑意,那人已经走近了,两手揣兜看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你这个人过分了,那什么之前,你仔仔细细地盘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或者分手没干净的,我说没有,你才觉得咱俩道德上清白了,怎么你自己身边倒养着条小奶狗?”
辛夏脸色绯红,不是因为被倪殊撞见方才那一幕,而是因为这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轻松自若地和她讨论一件她几乎已经忘记了的香艳事。
她那晚真的是喝大了,所有的细节都已记不清楚,只知道那人体力似乎不错,因为第二天醒来时,她浑身酸痛骨头像是要散架。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既不是我男朋友,也不是我的暧昧对象。”辛夏整顿心神,有样学样地模仿倪殊的镇定。
没想说完后那人偏头笑笑,“没关系,我不在乎这个,规矩是你定的,对我没有约束。”
话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可里外都有点她主动他被动的意思。辛夏听着心里不爽:那晚虽然是她提出了邀约,但双方做的却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听起来好像是她占了便宜?
不过现下也不好与倪殊计较,毕竟越计较,就显得越认真,若被他误会,那她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辛夏故作潇洒,“嗨,我哪有什么规矩,就是喝大了胡言乱语,倪总你可千万别放心上。”
倪殊笑而不语,心里想着你又把球踢我这边了,正在盘算着如何再把球踢回去,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将两人间心照不宣的沉默撕开一条口子。
他接起电话,李嘉明带着醉意的声音从里面冲出。或许是因为爱情事业的双双流逝,电话那端的人脱去斯文的外衣,冲倪殊抒出大段大段的国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