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教授?”朱茗立刻反应,“画《蛇女》的那个刘教授吗?”
“对。没事不着急,等你画完再说。”他走到朱茗身后,找了个椅子挨着她坐下,“哇,画得真好。”
然后又抬头看陈盛:“哦对,你哪儿痒来着?”
陈盛冷冷地盯着他,只能回出一句:“好多了。”
独立个体
画室向来是让朱茗很放松的地方,尤其是这种画过几次画的画室,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带给她归属感。
它们总是有着相似的气味,是颜料,是油墨,是画布,是纸张。
也有着大致相同的排列布局——角落放着石膏画具,前台有模特椅,下面是林立的画架。
但画室最让朱茗着迷的,是画室内的无序。
它不像教室一样,有着一排排方方正正的桌椅,要求每个人都学一样的东西,成长成同一个样子。在这里,画架可以不用整齐地排成一排,学生们不用正襟危坐,想去厕所随时可以去,想伸懒腰随时可以伸。
没有人会责怪她走神,只会觉得她是在观察,在思考,或者是画累了在休息。于是在画画时反而专心致志,鲜少有走神的时候。
此外最让朱茗感到放松的是,艺术创作没有所谓的正确答案。
只要是真能驾驭,学生们都被允许有自己的风格,毕竟就算是不允许,也不可能有两个人能画出一模一样的画来。于是朱茗再也不用因为拿不准选a还是选b而胆战心惊——和那比起来,追逐造诣的苦闷却又不算什么了。
众生皆苦,至少她吃的是自己想吃的苦。
朱茗很少在画室内有紧张感,想想上一次,还是两个男生为了坐她身边而争执的时候。
而此刻,陈盛还是保持原姿势坐在台上,林禹成坐在她身边大概半米远的地方,也不打扰她,只是玩手机。
莫名让她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她真不觉得刚刚自己有什么出格的,不就是模特觉得痒她想帮忙挠挠吗?不对,不是她想,而是对方热情邀请她帮忙挠挠,这要是拒绝的话也很生硬啊。
虽然位置是有些敏感,但就是敏感的地方才容易痒嘛,这很合理。而且陈盛是她男朋友哎,碰一碰又有什么关系,林禹成又哪来的立场教训她……
想到这儿朱茗又意识到——也不是,林禹成其实也没教训她,他只是进来了,坐下了,甚至说话语气什么的也都正常。
她之所以觉得不舒服,主要还是,她心里有鬼。
天知道朱茗是怎么稳下心神继续去观察陈盛的身体的,她反复告诫自己不要浪费这次机会,愿意在她面前脱成这样让她画的肌肉男可不多,这要没琢磨点东西出来都对不起陈盛在前面坐这么老半天。
于是她又继续落笔,去雕琢那明显已经凸起的颗粒。
陈盛冷眼盯了林禹成一会儿,到底是不想当着朱茗的面跟他吵,只故意刺他道:“真没谈妥啊?我们禹成哥现在怎么谈幅画下来都这么难了?”
林禹成闻言脸色也不好看,刚把手机一揣抬头要回怼,却听朱茗先开口了:“怎么能这么说呢……画就是很被珍视的东西啊,尤其是名家大作,注入的全是心血,得是很受信任的人才能拿下展出权呢。”
陈盛被噎了一下——原本是想让林禹成不痛快,却不小心踩到了朱茗的雷点。
他愣住几秒,便听林禹成笑道:“茗茗别上火,我这兄弟就这样,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也不是故意没礼貌的。”
好有技术含量的劝说,朱茗听着想笑,但却能感受到陈盛的怒火:“你能少解说两句吗?茗茗也是你叫的?以后叫弟妹。”
“太拗口了,叫不惯。”
“那你喊嫂子也行。”
“茗茗你看他就这么没大没小。”
朱茗给他俩逗得直乐:“你们别这样,我都画不下去了。”
陈盛便掰回一局:“听见没,茗茗嫌你吵呢,赶紧回宿舍去。有什么事儿待会儿跟我说就行,我是她男朋友。”
“你看,你还是把女朋友看作自己的所有物,你就没有那种女性是独立个体的意识。”林禹成说着又把手机掏出来,坐回了之前的模样,“我是有艺术方面的事向茗茗请教,跟你说能有什么用——茗茗你安心画,有什么需求随时提,今天我就是来巴结你的。”
结果就是为了快点画完,使唤林禹成换了两次水,拿了一次大白。
完事儿后三个人一道去盥洗室门口洗笔刷和调色盘。
朱茗还是很关心陈盛的:“怎么样?一直那样坐着很累吧?”
陈盛牵着她的手跟她笑嘻嘻:“要是累的话会有什么奖励吗?”
“哕——”林禹成用难听的声音打断他们,顺带把洗好的笔刷调色盘放进桶里,“不好意思,今天肠胃不太好。”
“吃屎了是吧?”陈盛骂起他来也不嘴软。
朱茗无暇听他俩在这打嘴炮,她明显更关心林禹成之前说的:“禹成哥,你是说你今天见到刘教授了吗?”
“对,我想展出她那幅《蛇女》来着,没要到。”林禹成说着把她的小桶递给她,“说是不想因为这一幅画掩埋了其他作品。刘教授让我过两天去她的工作室看看,说到时可以给我一幅尚未展出的、比《蛇女》更好的画。”
朱茗听得两眼放光:“比《蛇女》还好吗?而且还没展出过?我真的可以跟着一起去看吗?”
这反应让陈盛心情复杂,因为他花了那么多钱,带朱茗游山玩水吃山珍海味,好像也没见她这么兴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