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诀心底松了一口气,他小心地微微侧眸,又再度转回原位。余光里的雷曼模糊不清,让人无法捕捉她的表情。“早知道不用剪刀了啧,麻烦的疯子。”
原本埋在心底深处腐烂发臭的回忆被一阵潮水再度冲上记忆的沙滩,残留一地狼藉,满是不堪。
扶光察觉到后座两人的不寻常,她朝罗霄那儿挪了挪,手放在他耳畔将声音压低问道:“他们两个怎么了?”
罗霄此时头疼的不行,作为唯一一个知晓渊源的人,他特别担心他们两个会在车上不管不顾地大打出手,那样的话他的车是真的修不了了。
他眉尾上挑,深吸气的时候一股火窜到眉心,又被他以强大的自制力压了回去。他起伏的胸膛在车内已经歪了一个度的后视镜里被看的清清楚楚。谢温烬还半光着屁股像只狼一样又哭又嚎,也不知道明明是男人(虽然还不算是),怎么就那么多眼泪,怕不是水泥做成的。
扶光一向不喜欢动脑筋,反正罗霄这个智囊在,她负责出力就行了。她双手枕在脑后靠着柔软的座椅,罗霄估量着自己的元力是否能支撑十分钟。
良久,他那双薄片似的唇一张一合:“现在,解开安全带从窗户那里爬出去,只要我的元力不紊乱,异能就不会失衡,就能撑着让我们爬上去。谢温烬先上,我会让藤蔓将你甩上去,你去吸引那只异种的注意力给我们争取时间,其余人出来以后握着藤蔓往上爬。”
听起来是目前最靠谱的一个注意,扶光又问:“那你的车怎么办?”
罗霄面带心疼地抚摸着方向盘,“只要没摔的粉身碎骨或者落水,这辆车基本上还能保修。”
扶光微微颔首解开安全带,身后两人照做,扶光蜷缩着身子刚爬出去就听见罗霄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喷嚏。
“啊嘁----”
体内的元力毫无征兆地开始横冲直撞,就像有一头牛在体内般。接着,罗霄捂着口鼻又打了一个喷嚏。随之,原本缠绕着树的藤蔓突然断裂,车子就这样坠下深谷。
下坠的速度太快,扶光本想尖叫,失重感带来的不适难以忍受。但是在看见那条幽深一眼望不见尽头的暗河以后,扶光深吸了一口气掉入水中。
河水如她想像的一样,寒冷刺骨而湍急。她不敢睁开眼睛,河水推着她往下。一双手攥住扶光的衣领将她死命地往上扯,所幸那人把住了一块礁石,她憋得肺都快炸了才被那人揪出水里。
这条河上中下游都是同样的湍急,扶光颤颤地脱掉泡水了的鞋回望河水。罗霄的车正慢慢地下沉,发丝黏在脸庞湿哒哒地往下滴水,罗霄可能得重新买一辆车了。
谢温烬那双小狗眼正一眨一眨的盯着他,对比起之前,谢温烬似乎胖了一些。他的衣物紧贴着皮肤,隐隐约约可见肉色。他的头发紧贴着头皮,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海豹。扶光只在书里见过海豹的模样,虽然已经记不清楚大概轮廓了,但她还是将谢温烬和海豹联想在了一起。
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项链,“幸好还在”
清晨本就是凉飕飕的,两人落了水,身体颤栗着靠在一起取暖。扶光问:“我们不去生点火什么的吗?”她观望着身后那座茂密的森林,谢温烬看起来并不是很想去。森林里的那些树木很高大,树丛几乎遮住了光线。看起来就像一座死亡之森,进去的人都会受到诅咒。
扶光倒是不信那些神鬼,什么坤灵神,邪灵这些她一概不信。这条森林看起来很深,一不小心就可能迷路。虽然不知道有没有野兽,但是这种环境下,应该不会有狼或豹子之类的。扶光估算着距离来规划路线的同时,谢温烬心里正在天人大战。
他对森林有一种发自生理的畏惧,就像兔子会畏惧它的天敌。
“你要跟我走,还是留在这儿?”扶光已经站起身,她拧着自己的衣服,哗啦哗啦的水流了下来,打湿了土地。
明明只是在问他要不要跟自己走,可谢温烬却觉得扶光像是在问他另一个问题,一个现在他还无法想到的问题。
扶光手掌的伤已经愈合,只看见几道粉色的痕迹。
谢温烬很快也站起了身,两人并肩走进那座森林。扶光看着谢温烬说道:“你生日是哪天?”
谢温烬很快回答:“老大,我生日已经过了。上个月五号。”
五月五日啊
扶光道了一声抱歉,谢温烬急忙说道:“没关系的老大。”
扶光的唇角浅浅地勾起一个弧度:“我们的生日,是同一天呢。”
切茜娅送给她的那把弃离已经与自己相融,可以很好地使用了。
想到这里,扶光又觉得有些不畅快,她拽住往前走的谢温烬的衣袖:“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我补一个给你。”
谢温烬的脚步顿了顿,原本驼着的背又突兀地挺的很直。他有些语无伦次,半天都没想好该说什么。
扶光轻笑一声,她的视线扫顾着四周,同时在路上留下痕迹以免迷路。“什么时候想到了就跟我说吧。”
谢温烬缄默了须臾,他眼眶湿润又疼痛,眼圈泛红了一片。他用鼻子吸了吸气,温声道:“老大你不抛弃我就是给我最好的生日礼物啦。”
扶光无奈失笑,“不会的。”
谢温烬咧着嘴笑道:“这算是老大给我的承诺吗?”
扶光点着头:“当然。”
两人走在有些湿滑的幽深小径,两侧歪东倒西的树木就像在跳舞欢声笑语的年轻人,又像醉醺醺的士兵。雨后的土腥味伴随着风,扶光竟感到一丝安宁。清晨的薄雾同样缭绕在这座无人知晓的森林,她甚至看见一只蝴蝶。这是在濒临毁灭的坤灵星里,被自然隐藏起来的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