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晋民沉默不语,周屿乘胜追击,“你有没有想过,循环的触发条件根本不是让你杀死两个无辜的人,而是你的死亡,或许是因为你的妻子和女儿在天有灵,不想看着你弥足深陷,希望你能重新开始,才发生的循环。”
第一次是死刑,第二次是在医院杀了林槐序后被击毙,第三次是在电梯上被炸死,第四次是跳江……果真如周屿所说,每次他都会死,王晋民脑海中不断回放之前每次循环的画面,他的思绪异常混乱,难道真的是他因为仇恨和时机的巧合混淆了循环发生的条件吗?
可现在谁能验证?任谁都无法确定循环机制到底是什么。
不!他不可能弄错,一定是周屿在诈他,真实目的不过是想扰乱他,阻止盛昕音被杀而已。
只差一次,再来一次循环他就能回到女儿出车祸之前,就能救下她。
他原本甚至打算先杀林槐序,再对盛昕音下手的,否则也不会选择费那么大劲把人从医院带出来,他连两人死亡的顺序都不想改变,唯恐有所闪失,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但现在全都毁了。
他绝对不可以就此功亏一篑,更不能继续听周屿说下去。
思及此,王晋民直接挂断了电话。
周屿再打过去,只剩下机械音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刚才一言不发的宋修然开口道:“虽然我没听明白你们在争什么,但我听到刚才电话裏有轮渡的汽笛声,现在这个时间,只有跨江大桥上附近才能听这么清楚。”
不待周屿说话,他又说:“很近,我开车送你过去。”
林槐序提醒道:“先报警。”
车子从地下车库驶出医院,窗上的风雨流依然紊乱而猛烈,宋修然沉沉地开了口,“别担心,这种天气路上根本跑不动,警察应该很快就能赶到。”
周屿只是说:“谢谢。”
宋修然踩住油门加速,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把车速提高到最大。
乌云裏时不时闪起雷光,把昏暗的天空照得雪亮。前方突发事故,整座桥上所有车一动不动,鸣笛声此起彼伏,王晋民愤怒地砸了下方向盘,正前方挂饰上的照片随之左右震颤摇摆。
“她就是王晓黎吗?”盛昕音打算自救。
王晋民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温情,他抬手抚摸了下挂饰的边缘,“是。”
“她长得很漂亮。”盛昕音夸赞道,随即又说:“学习成绩也很好吧。”
“年级排名前五十。”
“比我强多了。”
“有什么用?”王晋民情绪突然失控,“她死了!好端端的放学路上被一个畜生撞到,送到医院,急诊的大夫只顾着照看院长的关系户,林槐序那个僞君子最可恨,假惺惺地跟我说什么‘没事’,让我不要太担心了,他们一定会尽力抢救的,这就是他们尽力的结果?!”
怪不得十年后林槐序对病人再也没有一丝笑脸,只是像个机器一样机械地按照规章制度办事,还因为在这方面理念不合跟宋修然发生过多次不愉快,原来根源还是在那场毁了他一生的医闹案上。
盛昕音慨嘆医患关系日益艰难,又怕刺激到王晋民,只好不再在这个话题多做纠缠,而是半真半假地哽咽着哀求道:“绳子能松开一点点吗?我……我好疼。”
王晋民从后视镜看到她身上的校服,到底没做到完全不予理会,“别动,就不疼。”
附近的片警陈正接到警情之后,马不停蹄和同事一起赶往跨江大桥,即将到达时被车流堵在分叉口,一时之间上不来。为了尽快突出重围,找到犯罪嫌疑人,他便拉上了警笛,司机们听到纷纷让出一条应急车道。
与此同时,王晋民也听到了似有若无的警笛声。
他脸色骤然大变,咒骂一声,愤怒地打开手机找到通话记录的号码回拨,宋修然和周屿交换了个眼神,示意他接通。
“你报警了?!”王晋民怒骂道:“你们……你们他妈的没一个好东西!”
周屿反应很快,撒谎道:“没有!我们没报警!”
“那为什么警察来了?”
“他们可能是办别的案子,你凭什么断定是我们报警了?”周屿怕他伤害盛昕音,急切地安抚,“你冷静点,你的妻子还在等你,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受不了刺激……”
王晋民不置可否,发洩完怒气,再次挂断电话。
盛昕音抬眼,从后视镜看到了他眸底令人恶寒的杀机。紧接着,但见王晋民将驾驶位的车窗全部降下,手扶在方向盘,她悚然一惊,“你干什么?”
发动机的轰鸣声伴随着风雨声轰鸣响起,王晋民不甘地问道:“为什么要用像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我只是想救回我的女儿而已,等我成功了,大家都能得救!”
这简直是强盗逻辑,莫说没人能确定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即便真的可以圆满结局,这条时间线上她就活该失去生命吗?
一股窒息感猛然袭来,盛昕音恍然,深陷如此绝境,王晋民困兽犹斗,还是要继续赌,按原定计划杀死他们,回溯时间。大概他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打算直接把车开进江裏,然后趁机逃生,再伺机杀林槐序,而她手脚被捆缚动弹不得,必死无疑。
宋修然的车子堵在了刚上桥的地方,周屿突然推开车门,雨滴被狂风裹挟着吹进来。
恰好一辆越野车见缝插针变换车道,从旁边堪堪擦过,宋修然皱眉提醒,“危险!”
周屿已经踩在地面,简单解释道:“来不及了,我下车跑过去,我认识他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