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室内的气氛越来越沉闷。
因为堵车,茅茅还没到,盛昕音和周屿坐在警局外面的车裏,她看他面色苍白,担心地问:“你怎么会突然摔倒的?”
周屿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低着头看手机,闻言,侧过脸说:“不小心绊到。”
他没说实话,她却没追问,而是转了个话题,“你在搜什么?”
周屿斟酌片刻才开口,“假设今天我看到的那个人就是凶手,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殡仪馆。上次他从商场逃跑以后一直没对你下手,应该是知道根本近不了你的身,如果不是跟踪你去的,那他是为了什么?”
盛昕音顺着他的思路发散,“……林主任?”
“所以我搜了一下和林主任相关的新闻,网页裏最多的内容就是十年前那场医闹,但这种负面新闻一般都处理过,而且时间过去太久,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盛昕音陷入回忆,“我记得当时你为了救我,在游乐场受了伤。林主任被砍伤那天,你还在住院,我在病房楼下碰到宋医生,他心情不好,为了安慰他,我还跟他聊了挺久的……啊,就是因为警察过来找你做笔录,砍人的那个男的怕被抓提前逃跑了,林主任才侥幸捡回一条命的。”
周屿默不作声,他没想到原来往事还有这么复杂的勾连。
盛昕音喃喃自语,“也不知道那个人后来抓到没有……”
周屿把手机放在中控臺上,“落网了。”
屏幕上打开的网页是一篇简略的报道,但末尾提到了犯罪嫌疑人,盛昕音凑过去看了一眼,“十三年有期徒刑,活该!那现在他还在坐牢呢。”
周屿不置可否。
没过多久,茅茅带着人赶到,和警察交涉过后,很快宋修然就被放了出来,毕竟除了那本笔记,暂时没有其他任何切实的证据,警方只能把他当做证人。
一行人在附近找了间咖啡厅坐下,相互交换了目前掌握的信息。
宋修然把陈正告诉他的那段话原封不动地默写在纸上,他的手指滑过去,停在最后的一行字,“陈警官说林老师有个笔记本,上面写了这些,这句话我始终想不明白——”
我不后悔,因为我想抓住再来一次的机会。
再来一次?周屿眸光一凛,难道林槐序也想进入循环?
盛昕音与他交换了下眼神,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但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她谨慎地选择沉默,没将猜测脱口而出。
餐品点单做好的提示铃声响起,宋修然绅士地起身去吧臺拿。
趁这个空当,茅茅压低声音凑到盛昕音耳边,“你上次让我查的那个人,别说三天了,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可能都查不到。”
“为什么?”
“按照现在最有效的刑侦手段,一般是在锁定目标以后,利用沿途的天眼系统追踪他的路径,查他刷的卡,还有所使用的电子支付……最终确定他的身份信息。但是——”茅茅神色难得凝重,“你要找的这个人,他不仅擅长利用监控死角躲避追踪,而且好像从来没用过现金以外的东西交易。”
盛昕音满脑袋疾风骤雨,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人能这样活着?除非他具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并且一开始就打定主意隐藏行踪。
周屿明显和她思路同频,可以肯定的是,隐藏在暗处的凶手活着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置盛昕音于死地。
这种即将陷入必死之地的压迫感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以至于回程途中,盛昕音甚至有隐隐作呕的感觉。
周屿让她在路边便利店门口停车,自己下车去买了些冰饮。
他重新坐回副驾驶,从袋子裏拿了罐气泡水,他一手捏着另一罐的瓶身边缘,修长食指抠进拉环,轻轻用力,咔哒一下,汽水罐应声打开。
啪得一声,绵密的小气泡发出卟噜卟噜的声响。
“给——”周屿伸开手臂往前递了下,“葡萄味的。”
盛昕音轻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周屿挑了下眉,云淡风轻说:“是吗?我随便买的。”
盛昕音“哦”了下,没接,看上去还是闷闷不乐情绪不高的样子。
周屿轻笑了下,“我看过你家冰箱,不仅知道你喜欢喝葡萄味的气泡水,还知道你喜欢芝士味的酸奶,还有爱吃的冰激凌的牌子。”
“这还差不多。”盛昕音接过来,心满意足喝了一大口,胸腹之间的郁结稍稍纾解。
回到家,天色已经擦黑。
电梯打开,门口一堆快递。
主要是一些海淘的东西,盛昕音喜欢满世界收集中古黑胶唱片,还有她前几次看秀买的衣服和饰品。
盛昕音指挥周屿一趟趟把东西搬进来,全部放在衣帽间。
偌大的空间裏原本就堆满了她还没来得及拆的各种礼袋礼盒,再加上外面那些,快要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
周屿站在一旁紧了紧眉心,弯腰将盒子摞起来,放在门边的位置。
“有点乱哦……”盛昕音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指挠了下头发,“本来郑姨每天都来做保洁的,但最近你不是在吗,我就没让她来,要不然也不会堆成这样……周末我会抽时间整理的。”
周屿本不在意,随口“嗯”了声,手下动作一刻不停。
盛昕音抱臂站在门旁,看周屿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就把刚才搬进来的那些快递盒按照规格大小依次归置完毕,重的大的在最底部,轻的小的在上面,有易碎品标识的单独放,方便拿取。
被这些烟火气十足的日常琐碎治愈,盛昕音总算从空洞的情绪中稍微缓了过来,“要不要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