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江一愣,压根儿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但眼下最重要是安抚,故而立刻答应:“好好好!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先把我女儿放了。”
原来是冲着盛江来的,她刚回来时曾经问过夏语冰,但很快就被排除掉,没有朝这个方向深入,看来还是掉以轻心了。
盛江在商海沉浮多年,定力惊人,“你要多少钱,说个数。”
黑衣男悲愤地哭喊着,“是你欠我的!六十万,我要现金。”
“好,我立刻让人去取。”盛江大声对身旁的助理说:“快,快去最近的银行!”
盛江满头大汗,还在拼尽全力跟黑衣男谈判,“你冷静点,有什么事冲我来,我女儿是无辜的。”
盛昕音脖子被紧紧勒着,不断后仰才能费劲地呼吸。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不知是谁报的警,又或许是其他民警办案路过,警笛声突然由远及近响起来,黑衣男被刺激,猛地一激灵,“报警了?谁他妈让你们报的警?!”
“一起死吧!”他毫无征兆地高高举起手中的刀,猛地刺向盛昕音。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不见踪影的周屿突然从侧面整个人飞扑上来,直指黑衣男握着刀的右手,将他压倒在地上。
“铛啷”一声过后,紧接着是利刃划破布料和皮肤的刺啦声,盛昕音被周屿的身体硬生生隔离出了一段距离,摔倒在地,她回过神定睛一看——
血,刺目而鲜红的血以一种极其富有冲击性的方式映入她的眼帘。
周屿身下的血液从一开始的几滴逐渐彙聚成一滩,染红了他白色的上衣,盛昕音浑身抖得不成样子,怔怔看着他忍痛的神情和惨白如纸的脸色,她甚至不敢上前查看情况。
围观的人群和保安一拥而上,将两人拉开。
盛昕音耳边轰隆隆响起尖锐的耳鸣,世界仿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障子纸,变得模糊而遥远。
一切……都结束了吗?
来到原点
远处观望的李彦和附近的其他同学也都跑了过来,关切地叫着他们的名字。
盛昕音失魂落魄地往前膝行两步,终于在混乱不堪的人群裏看到周屿捂着小臂坐了起来,他压在伤口的瘦长指缝裏还在不断渗出粘稠的鲜血。
除此之外,其他部位似乎都是完好的。
不是致命伤,盛昕音心头一松,绷紧的精神和腿彻底软下来,瘫倒在地。
盛江满头大汗跑到她身边,“音音,你没事吧?”
盛昕音摇摇头,“爸爸,救我的是我同学,他受伤了,赶紧送他去医院。”
“好好,警察马上就到,你陪他去,我留在这裏。”
车子很快从大门口开了进来,盛昕音和周屿坐在后排,他的手臂被游乐场的医务人员简单处理过,裹了很厚的纱布止血,但远远不够,要去急诊缝针才行。
劫后余生,盛昕音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她不得不握在一起用力捏了下。
周屿偏过头,“别慌。”
盛昕音长出一口气,整理了下思路问:“这个人就是那个凶手吗?”
周屿沉吟片刻,“衣服和身形……差不多,但我不确定。”
上车之前,盛昕音听到盛江和周围工作人员的谈话,大致了解到行凶的这个人应该是游乐场的建筑工人,可整个工程是盛江集团承包给建筑施工公司,然后分包给有资质的包工头的,劳务报酬至少要经三道手才能到底层工人手裏,他要的六十万大概是整个工程队的欠款,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还不得而知。
周屿面如白纸,向后靠了下,声线虚浮却一针见血,“这人的报复不像是针对你的,随机性太强,如果你今天没来呢?”
“你是说,他真正想杀的人是我爸爸?”盛昕音蹙眉,看了眼前排的司机,用手掌遮挡在嘴巴前凑近周屿,压低声音道:“你说得有道理,但我还记得,上次的开幕式我没来,我爸来了,可整个过程非常顺利,根本没有出现这类事件啊。”
他们距离很近,几乎像贴在一起,显得亲密无间,司机下意识从后视镜裏瞟了下后面。
盛昕音无视了,静了一会儿,继续小声说:“没关系。还有机会,过两天就是6月25号出分日,到时候我们可以验证一下,我还按照原来的路线去图书馆,如果不再有凶手出现,那就说明危险已经解除了,当年那个要杀我的人就是游乐场这个。”
乍一听逻辑是通的,但这二者之间并没有充分必要关系,周屿不置可否。
又是平洲市人民医院。
又是宋修然。
“怎么伤的?”宋修然坐在诊室的电脑屏幕前。
盛昕音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宋修然见怪不怪,点点头,“嗯,那我就不报警了,反正一会儿警察应该会来找你们做笔录的。”
打完麻醉,宋修然一丝不茍地给周屿缝合好伤口。
宋修然清理完,盛昕音才真正看清那道狭长的刀伤,足足有十多厘米长,而且很深,割开的肉皮翻上来,看起来很是狰狞可怖,她偏过头避开。
麻药没起作用前应该是很痛的,周屿额角都是淋漓的汗意,可整个过程他都很安静,只是脸色愈发白。
全部操作完成后,宋修然摘掉手套,对站在一旁攥着手指的盛昕音笑了下,说:“你怎么比他还紧张?放心吧,待会儿再给他输点血,观察一个晚上,按时换药就行。”
盛昕音顿了顿,“我……不是紧张。”
只是有些后怕,她的心中五味杂陈,如果不是周屿舍命相救阻拦住穷凶极恶的暴徒,这一刀下去刺中自己,即便没有命中要害,也会造成极大的出血量,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调集足够的rh阴性血来输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