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尴尬。
“当年我也算喝过小姨的升学酒呢,”方青月尤嫌她还不够尴尬,在旁边兴冲冲说道:“那时候老娭毑可开心了,杀了三头猪呢。”
方淮曳:?
瞧见她耳朵尖都红了,方之翠笑着看她,贴心的替她转移了话题,“看出点什么了吗?”
方淮曳摇了摇头,这本她们家的族谱里没有带萱字的人。
“能帮我找找方青月家的那一支吗?”方淮曳目光在书架上巡逡,在紧密的书列中实在找不到方青月家的族谱究竟在哪里。
方之翠答应了她的请求,方淮曳便垂下眸,将自己手中的族谱又翻了翻,她看了看自己的母亲方孟慈的人生轨迹,又往上翻看了一下自己的外婆方意清的人生轨迹,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外婆,因为在她出生之前外婆早已去世,因为回湘潭回得少,她也没有特意去了解过这些事。
但是现在算一算年龄,感觉不对劲。
方意清并没有标注年龄,但是在她之下的方月满却是标注了出生年月的——1900年,她在十七岁的时候生下的老娭毑,往上推,她的外婆哪怕再年轻也起码是1885年前的人了,而她的母亲到了今年才五十不到,出生于1976年,那一年满打满算,方意清起码也九十往上了。
她过去因为和这边不怎么亲近,所以从没思考过这件事,现在却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方淮曳咬了咬唇,另一头的方之翠却已经拿出来了方青月家的族谱,从上往下看一遍,也没有寻到什么带萱字的长辈,一扭头瞧见了方淮曳出神的模样,忍不住拿出手在她面前晃晃,“方淮曳?怎么啦?”
方淮曳这才回过神来,她扭头看向方青月,“你见过我外婆吗?”
方青月比她妈还要大快十岁,不出意外应该是见过的。
果然,方青月点点头,“确实见过的噻,姨太奶可喜欢我了,每次我去都会给我一把奶糖,全村只有她们家吃得起呢。不过她早就死了,八零年就死啦,死的那天我哭得可惨了。”
方之翠人聪明,听她这么一说,也反应了过来。
“那我妈到底是谁的女儿啊?”方淮曳蹙眉,“她肯定不能是我外婆的女儿啊。”
“你们说姨奶啊?是姨太奶在路边上捡的啊。”方青月歪了歪头,“小时候还拿来和我一起养过哩,姨奶抢奶抢得可厉害了。”
“啊?”方淮曳睁大了眼,被这惊天的消息吓得大脑宕机,“你、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以为你们知道啊,”方青月奇怪的看了她们一眼,“村里人都知道啊,但是姨奶太厉害了,都想把她留下呢。村里哪儿出过大学教授啊,说出去都好厉害的,是村里人往外吹牛的资本。”
方淮曳张了张嘴,感觉还有一肚子的疑惑要问,但是在她们身后,原本开了一条小缝散味的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这声音像极了恐怖片里要闹鬼的前奏,顿时袭击到了方淮曳敏锐的神经。
方青月和方之翠面对着书架,只有她,面朝着大门口。
那扇门落下一片阴影,而在阴影之下,一个低矮的身影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阴冷地冲她咧开一口白牙笑了笑。
方淮曳一瞬间仿佛被扼住了嗓子,她嘴唇微动,哆嗦着没说出话来。
她面对的小姑娘披散着头发,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可那张脸却已经变得极度扭曲,眼睛格外细长,黄色的眼白里是一抹深黑的竖瞳,嘴唇红得吓人,她能瞧见口中的舌头已经长了分叉,仿佛蛇的信子,甚至还在流着涎水。
方知甜正充满恶意的看向方淮曳,又冲她笑了笑。
分析
方知甜怎么会突然到祠堂来是一个问题,但她变形的脸却令人感到更加恐惧,这已经超越的人力和人的想象,只让方淮曳感到浑身发寒。
方之翠已经从她的表情里感受到了变故,人还没回头,已经眼疾手快的拉着方淮曳往旁边一躲,她们刚刚挪开脚步,面前的一排书架便已然被狂冲过来的方知甜撞翻,随即是一排接一排的书柜出于连锁反应翻了个彻底。
煤炭终于感受到了危险,浑身的毛都炸开,冲那片废墟里呲牙发出低鸣。
“走,”方之翠没有来得及回头,拉着方淮曳,冲方青月招呼一声便往外走,却发现大门和在道场的仓库里一样,怎么都打不开。
“我们必须把方知甜抓住,”方淮曳抿了抿唇,“我要问清楚。”
方青月已经机灵的挪到了窗户边,她一把便推开了窗户,大声说:“这边可以走。”
在书堆里跌倒的小小身影现在已然蠕动着爬了起来,她的信子吐了又吐,手脚并用的朝方淮曳再次冲了过来。
方青月一阵眼疾手快,趁机往窗户外翻,随即便往这间屋子的正门走去。
被方知甜关上的门只有从外面才打得开。
方之翠拉着方淮曳再次一闪,方知甜扑了个空,大门恰巧打开,方知甜便就着惯性冲了出去。
方之翠也趁机拉着方淮曳往外跑去。
“方知甜,你去关了祠堂的大门,谁也不准进,”方淮曳高声说道。
方青月闻言连忙往那一头跑去,煤炭跑得最慢,但不知怎么,对方知甜尤其警惕,甚至挡在了两人面前朝她低吼起来,爪子也不安的在地面磨动。
方知甜的注意力始终在方淮曳身上,她刚刚往前走一步,煤炭猛得朝她扑过去。
方之翠眼疾手快,连忙拉住了煤炭的绳子。
煤炭是只名副其实的大黄狗,并且胖得和拉布拉多似的,方知甜要是被咬一口,怕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