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毫不顾忌,未加收束。
一簇一股的视线带着灼热的温度打在身上,直白又赤裸。似乎只要被盯上几秒,就能剥开你的皮肉,看透你淋漓的内心。
可重尘缨却无端享受这种干坏事被抓包的紧迫感和罪恶感。如同一锤接一锤地凿开紧闭的河蚌,蛮横又无礼地取出人家珍藏许久的宝贝圆珠。
登堂入室,光明正大。
他半眯着眼睛,视线嚣张又乖觉,那半是刻意半是漫不经心的表情,就是在将明晃晃的事实剖开于前:
我就是在谈论你,又如何。
重尘缨故意冲他勾了唇角,便如愿发现对方忽然蹵起的眉头,将眼底溢出的兴奋暗自藏了起来。
等宴玦自己收回视线,才去接朱砂的话:“南洲的眼睛,盯得倒细”
朱砂一晃头,不以为意:“应一事便要尽一事,这些准备定是要做的。”
应一事尽一事。
“这是我让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重尘缨忽得想到某句话,霎时有些愣神。
他没由来地又看见了那不辨昼光的昏暗穹顶之下,是一个身穿白袍锦衣的女人正坐高堂。
周身黑雾弥漫,后背映着血红天色,刺得扎眼。
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搭着扶椅,双目微阖,语调懒散:“替我帮人族一个忙,就当是还最后一个人情”
没等重尘缨婉言拒绝,女人便再次开口:“我知道你心不在此,所以这是我让你办的最后一件事”
她抬起眼皮,投向重尘缨的视线里好似夹了笑:“事成之后,你选人族还是妖族,我决不干涉”
重尘缨后背一凉,刻意掩藏许久的秘密被瞬间看破,叫他浑身都浸了冷汗。
开口时,连音调都发了哑:“您都知道”
那女人斜了眼睛,将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无端勾起了个诡异又轻蔑的笑:“这世上不会有我不知道的事。”
重尘缨哽了喉咙。
但转眼,他便回神偏头,朝朱砂露出半只眼睛,语调飘渺却无端肯定,犹如深陷流沙。
“但你不会知道我。”
朱砂蓦然一顿,半晌,才呼出声两个字的轻笑:“的确。”
“聪明人从不只看眼睛、只听耳朵”她翘着唇,点了点下巴,又微微偏头暗指主座上的人,“他是,我也是。”
她全不在乎这小小的插曲,再次开口:“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重尘缨一抬手,示意尽管问。
“如今冲破封印跑出来的妖族该是什么层次了?”她从重尘缨桌上捻了颗葡萄,十分顺手地亲自剥掉了皮,“此前还在南洲的时候,还只道是些杂碎泼皮,如今封印损毁得厉害,更是不清楚情况发展到何种境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