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宰治离开后,黑手党曾有一阵子陷入了慌乱但又很快稳定下来,中原中也那时候像是失控的狂犬,他找侦探社报仇,向阻挡自己的人肆意发泄那股怒火,后面被异能特务科控制之后,他回想与太宰治相处的七年,最后涌上的只有见到那团血肉时的恨意。
就算之后让镜花和中岛敦去毁灭侦探社,就算后面出现了另一股势力遏制了他们的计划,就算后面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莫名其妙合作对抗外面的势力,就算后面那些异能特务科的人恳求他出手保护那所谓的横滨。
他当时根本不在意。
在太宰治死之后,他一直在思考太宰治引导他去找侦探社报仇的目的。后面在见到异能特务科求他出手时,在见到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合作的身影时,又得知森鸥外安然无恙在经营孤儿院时……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一辈子都无法猜透太宰治,他甚至觉得,此刻的像个孩子一样乱发脾气又冷静下来的自己,此刻想明白决定帮忙拯救横滨的自己,这一切也都在太宰治的预料之中。
在那一刻他忽然累了。
他和异能特务科开出了条件,平时不要妨碍黑手党,黑手党也不会妨碍他们,只要横滨的经济命脉在黑手党手中,黑手党就不会主动挑事,甚至会主动帮忙他们排除外来势力。
异能特务科的人尽管很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这个请求。
于是中原中也出手帮忙,之后横滨恢复了和平,至于这个世界怎么样,他其实不在意。
那次危机之后,中岛敦和那侦探社的芥川龙之介对他说,说太宰治是自己跳楼的。
中原中也当时嗤笑一声,他说他早就知道。
他当然明白,那个阴险狡诈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死亡,早在那天太宰治避开他单独与中岛敦谈话时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那之后的他那所有幼稚的行为,只是因为他恨罢了。
恨这个人又一次把他耍得团团转,恨这个人不是死在自己手中,恨自己没了太宰治就变得茫然无力。
一切结束后他回到了那间办公室,这里还没有被人清理过,上面落了一层浅浅的灰,桌面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就像太宰治,什么都没有留下。
当时他没有给太宰治举行葬礼,那坛骨灰他放在办公桌旁,平时被他用来放文件,因为那家伙最讨厌批改文件,他就是要恶心太宰治。
他其实知道,他只是不愿意接受太宰治死亡的事实而已。
可某天,他处理完文件之后,疲惫的他翻阅日历,无意发现太宰治的忌日快到了。他看着放在角落的骨灰盒,上面已经落上了灰,他已经不像当初那样幼稚地把文件压在上面。
那天他平静地吩咐芥川银i联络墓地,并且置办葬礼的流程。
在当首领的日子里,他不得不背起责任和义务,不得不强迫自己不要冲动行事要学会动用心计和大脑,要察觉危险、分辨叛徒、与异能特务科周旋。
因为不想重复年少时“羊”的错误,也不想成为森鸥外那样随意被下属拿捏的首领,更不想成为太宰治那样的人,所以他磕磕绊绊地学习,去学会信任部下,学会冷静行事,学会运筹帷幄。
越是学习了解,他越是感叹太宰治的可怕,就越是不解太宰治的目的。只不过他没有了当初的执着,在当上首领后,他才意识到那该死的太宰治当初是故意把他当狗一样拴在身边。
唯有那样,他才会发疯似的去找侦探社报仇。
这时候再执着于太宰治的死,反而着了那家伙的道。如今他一个人也可以管理好黑手党,还是把这骨灰埋了顺眼,免得每次看见都生气。
太宰治的葬礼很简单。
他把太宰治葬在一处海边悬崖上,葬礼的时间是在黄昏,那简易的墓碑上没有刻名字。
中原中也不想刻,也不想给对方华丽的墓碑,一方面是他觉得太便宜太宰治了,一方面是他潜意识里认为太宰治不喜欢这些。
给他献上花的,也就只有寥寥三个人,芥川银、中岛敦和森鸥外。
会联络他们,也是因为他发现太宰治和他一样在这个世界形单影只,认识的人寥寥无几,斟酌半天才想到这几个人。
前段时间得知中岛敦和离开黑手党的泉镜花加入侦探社时,他心里已经掀不起任何波澜。
只不过见到许久不见的森鸥外时,他有些恍惚,那个在他印象中的首领如今变得慈眉善目,眼中也少了那几分狠厉。
大家都变了,连那当初总是冲动莽撞无法控制异能的中岛敦,也变得稳重不少。
“好久不见,中也君……中原首领,你变了很多。”
听着森鸥外对自己生疏地打招呼,中原中也回道:“彼此彼此。”
只是简单的对话,中原中也却觉得胸口堵了一股气,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中吐不出来,他看着那无名碑,想踹一脚又觉得有失身份,最后他只是扶了扶帽檐,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意识到自己被太宰治影响得太深了,最近每个月出现两次的世界裂缝在宣告着世界的异变,他这时候若是还想着那个死去的人,万一疏忽大意可就不妙。
他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首要任务是保护好港口黑手党,他得渐渐杀死过去的自己,这样才能成为一位优秀的首领。
从太宰治死的一年后,他竟然才明白这个道理,如果那个人活着,一定会狠狠嘲笑他的愚钝。
中原中也收敛心神,他坐在车上回想明天要做的事务,天空上顿时出现了世界裂缝,那道裂缝比以往的都大,他吩咐下属开车前往裂缝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