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映白把声音压到最低,“在正屋,东屋还是西屋你到底说清楚啊你,对了,你好像不会说话,只会出类似人的哼哼声。”
明显感到白狗很不忿,呲了呲牙,但可能考虑到宋映白手里的解药,长出一口气,接着露出一种“我不跟混账计较”的豁达模样,抬起右前爪指了指东厢的位置,然后原地一趴。
“你敢骗我,你就等死吧。”宋映白撂下一句话,轻手轻脚的趴到墙头上,往里面看了眼,没养狗,正屋和东西厢的灯全熄了,看样子全家人都进入了梦乡。
他以最轻的动作翻过院墙落到地上,蹑手蹑脚的来到东厢房的窗根儿下,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果然听到里面有说话声,虽然很低,但因为今夜闷热无风,周围没有杂音,所以他勉强听到里面的谈话。
“这样说话太别扭了,还是点根蜡烛吧。”说话的是个男子,并不是马永言,但声音宋映白似乎在哪里听过。
“不要点,我跟你说几句话就走。”这一次说话的是马永言,宋映白一下子紧张起来,他果然没死,难道真是自己判断错误
还是他会妖术能够死而复生
“那你说吧我这几日卧床养伤没去上学但是昨天听柳遇春说你家好像你也”
提到柳遇春,宋映白一下子想起来了,这声音是李甲,朝柳遇春借钱去教坊司花销那位。
“我家的确生了一些变故,所以我悄悄来找你,至于我本人的传言,不是真的,我没死,只是跟人学了一套诈死的方法,蒙混过了锦衣卫的人,暂时逃掉罢了,但是他们会一直追着我不放我不知道能不能逃出生天”
“那、那你来找我,我也帮不上你的忙啊,跟柳遇春住在一起的锦衣卫,我见过一次,凶得很。”听得出来,李甲有点怂。
“我不会连累你的,我只是想让你帮个忙,我知道你倾心教坊司的杜姑娘,缺银子给她赎身,我这里有一些现银和银票,一直藏在别处,没有被锦衣卫抄没。你放心,银票绝不会查到我们马家身上,你放心用。”
“我我倒是想收但是我觉得你不会是专程给我送银子的”
“我想请你帮个忙,给杜姑娘赎身的银子就算做报酬。我们家此次遭难,女眷最为无辜,我娘虽然跋扈愚钝,但她并没做过什么坏事”马永言有些哽咽“她们可能不会罚入教坊司,但是被官府变卖为奴是逃不掉的,希望她们卖的时候,你能出面或者托人买下她们,让她们不至于沦落给人做奴婢。我们家虽然还有别的亲戚,但我害怕他们担心被牵连,不肯出面买人,或者就算来了,但是晚了一步,她们已经被变卖,再去主家赎人就太难了。”
“我你这么信任我”
“嗯,我觉得你肯为了赎出心上人如此费心,肯定是个情谊深厚之人。同在国子监读书这么久,你的为人,我相信。”马永言道“这些银子你随意用,只要记得将我们马家的女眷买下来,官府卖,价格不会太高,你放心。我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我该走了。”
宋映白听了,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翻出院墙,拽着白狗藏到对面的胡同暗处。
很快就见马永言出了门,借着月光,宋映白看清他的脖子上缠着一块围巾,在这个季节相当不合时宜。
他悄悄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马永言拐进了一个胡同,宋映白跟上去,却现是死胡同,而马永言就站在胡同尽头的墙前,煞白着一张脸问“你要抓我回去吗”
这位马公子应该也是习武之人,所以察觉到了他在跟踪,所以故意走进了死胡同和他对峙。
那天假装唯唯诺诺,进而自尽,都是做给别人看的,真正的目的是叫人掉以轻心,好潜逃。
“你是怎么活过来的”宋映白道“你的脖子几乎完全被划开了,还能活下来”
“不过是戏法罢了,你们没见识过,识不破罢了。”
“这戏法跟那个匣子有关吗”宋映白话中有话。
“什么匣子”马永言一脸疑惑的反问。
宋映白不置可否,“不管你是什么,随我回去交差,束手就擒罢”说着,将绣春刀抽出,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我既然逃出来了,就不会回去,我爹他根本就不喜欢我,傅家失势,我劝他取消婚约,另给我选一个婚事,可他不听,他就没为我考虑过,我的两个哥哥都取了门当户对的女子,可我爹却要我娶一个没有家世的女人,完全没为我的未来着想过。”马永言越说越激动“结果,怎么样因为她们愚蠢的劫囚,导致我家受了牵连,都怪我爹,现在还想让我跟他一样蹲大牢,休想”
“就算你不想,你现在是钦犯,这不是你能改变的,跟我回去,你若是抵抗,别怪我不客气。”宋映白冷声道。
马永言亦冷笑,“我爹在兵部任职,我们兄弟自小也受过正统武师的训练,就一个人来抓我,未必太大胆了吧”
宋映白就见他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把软刀来,想必这武器跟那些银子一样,被提前放在了某个秘密地方。
白狗见状,立刻往后缩了缩身子,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忽然想起如果宋映白死了,自己就没解药了,于是表情又纠结了起来。
宋映白往后退了一步,马永言眉梢一动,以为他要撤退,却不想宋映白只是借后退进一步力而已,眨眼间,人已经冲到了他跟前,他闪身躲过攻击,招去攻击宋映白。
软刀似刀非刀,柔软的像鞭子一样,却比鞭子杀伤力更大,加之招式又偏又怪,这软刀如同一条毒蛇缠住宋映白的绣春刀不放。
但是宋映白这一路走来,也经历过不少实战,远比马永言这个纸上谈兵,没有真正对阵过的人有经验。
他更冷静,更敏锐,马永言渐渐落了下风,最后被宋映白用刀刃逼住了喉咙,“认输吧。”
马永言恨道“除非我死做囚犯和死有什么区别”完全不顾喉咙上的威胁,挥刀抵抗。
宋映白虽然以任务为重,但性命摆在任务上面,见马永言完全无法制服,加上他一直疑惑马永言的真实情况,一咬牙,挥刀朝他的脖颈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