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她话里的嫌弃之意,萧持气笑了,又去捏她:“我是为了谁才冒雨赶过来的?你还嫌我身?上?凉?”
翁绿萼觑他一眼,慢吞吞道:“又不是我叫你来的。”
明明是他自?个?儿不想孤枕难眠,巴巴儿地?跑了过来,翁绿萼还嫌他太粘人呢!
她头顶的那道呼吸猛地?一滞。
萧持觉得将来自?己一定不是寿终正寝老死?的,更有?可能是被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气死?的。
翁绿萼以为他生气,却没有?避开,只扬了扬下巴,眼尾还残留着?潋滟水光,用眼神挑衅他。
萧持沉下脸来的样子还是那么?凶,但翁绿萼却没有?刚开始那么?怕他了。
嗯,这就是恃宠生娇。
萧持看?着?她白里透红的面颊,咬牙切齿道:
“我阿娘惹你不快,我何曾让你受过委屈?你一声不吭丢下我离家出走,又可曾考虑过我的心情么??”
黑漆漆的屋子,冷冰冰的床榻,他带着?兴致归家,再热的心看?到那一幕时都凉了!
翁绿萼怔了怔,没有?问他为何知道白日里的事儿,只看?向他的眼睛。
她早前就发现?了,他的眼睫生得密密匝匝,不输女子。
他一身?湿透,眼睫也湿漉漉的,但他火气极大,眼睛清亮有?神,有?淡淡的水雾洇在眼睫四周,让那双原本深邃锐利的眼眸中莫名多出几分?委屈之感。
委屈?
这个?词与萧持关联起来,怎么?看?,怎么?古怪。
“哪里就是离家出走了。”翁绿萼不肯承认,含糊着?语气想去搂住他的颈,却被萧持后退一步,避开。
“不敢凉了女君的纤纤玉手。”
这人可真是记仇。
翁绿萼忍不住笑,追上?去,握住他的手抱在怀里轻轻摇晃:“我给夫君暖一暖,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语气温软,神情诚恳,但萧持还是不满意。
“就这?”就把他给打发了?
翁绿萼语塞,此时外?边儿响起一道敲门声。她忙放开萧持的手臂,匆匆道:“我去开门。”
萧持看?着?她袅袅娜娜的背影,眯了眯眼。
打开门,是黄姑。
黄姑隐晦地?扫了翁绿萼一眼,见她不像是受过委屈的样子,放心下来,将手里的衣物递给她,又侧身?让仆妇把两桶热水提进浴房里去。
“君侯冒雨前来,姁姐儿,得多体谅才是。”走之前,黄姑轻轻拍了拍翁绿萼的手,声音压得有?些低。
“我知道。黄姑,你下去歇着?吧,没事儿的。”
翁绿萼关上?门,走过去将衣物递给还笔挺站着?的男人:“秋雨寒凉,夫君快换下这身?湿衣裳吧。”
萧持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肩而过。
翁绿萼递给他衣物的手悬在半空。
没多久,依稀有?水声传来,翁绿萼咬了咬唇。
他就是故意的!
若是她不拿着?干爽的衣裳过去,她毫不怀疑,萧持能毫无脸皮地?光着?身?子出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沾了雨水凉意的衣裳,皱了皱眉,自?个?儿去换了身?中衣,后又绕过屏风,在雾气氤氲中,看?见萧持双臂张开搭在浴桶两边,有?水珠顺着?那片麦色肌肤缓缓淌下。
她将衣物挂在一旁的三足架上?,拿过一旁的木瓢,舀水浇在他身?上?。
水流淌过他虬结的肌肉和上?面大大小小的疤痕,翁绿萼的心又悄悄软了下来。
在这乱世之中,世人皆对伏虎降龙、驾海擎天之辈存着?几分?天然的畏惧与钦佩。翁绿萼也不例外?。
萧持虽有?很多毛病,但单从他不像是裘沣之流,在占下一座城池之后会纵容底下士兵奸杀掳掠,反而是军纪严明,不扰民生这一点,翁绿萼想,在那张凌厉凶狠的皮囊之下,他始终留存着?几分?赤子之心。
今日之事,他本就无辜。
这样大的雨,他赶过来时浑身?都湿透了,一定很不好受。
翁绿萼出神间,正舒展双臂,等着?她舀水伺候自?己的萧持久久没等到她的下一步动作,侧过脸来看?她,不满道:“有?你这么?侍奉的吗?”
翁绿萼轻轻哼了一声,要不是看?在他冒雨赶来的份上?……
温热水流将他身?上?残存的寒气冲刷得一干二净,翁绿萼又帮他拆了头发,洗过一道后又用干燥的巾帕耐心地?给他擦拭,直到擦得半干,她收了巾帕:“水都快凉了。还不快起来。”
萧持正享受着?他的妻殷勤的服侍,见她起身?要往外?走,心头不由得有?些失望,下意识拉过她的手。
翁绿萼躲开,淡淡道:“我身?上?冷,可不敢凉了君侯的心。”
萧持三下五除二地?从浴桶里出来,翁绿萼看?着?他赤条条的样子连忙别过头去,白玉般的耳垂染上?一抹红。
萧持捞过一旁的巾子擦了擦身?,囫囵将黄姑备下的中衣套在身?上?,又急去寻她的手,凑在唇边亲了亲:“身?上?冷?我阳气重,正好替你暖一暖。”
“两个?人靠在一起,心怎么?会冷?”
他微微发哑的声音落在她颈边,翁绿萼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推了推他:“夫君且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