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瞧着有些倦怠,眉宇间似乎还藏着几分忧虑。孟叙冬不知她又想到什么,冷淡地说:“没长手脚?”
苏青叹气,“有浴室就好了,你可以帮我洗澡。”
孟叙冬垂眸,静默一瞬,噙笑说:“万一又感冒,丈母娘要骂我了。”
“……”
苏青撑起身,孟叙冬又说:“歇着吧你。”
他出门打水,见陈春和正要来敲门。陈春和盯住他身上的衣服,“我来拿快递……”
“赔给你。”孟叙冬拦开他,往楼下开水房走去。
“倒也不必……”陈春和嬉皮笑脸追上来,“师父,你不去按摩,急急忙忙回来,不会就只是偷我衣服穿吧。”
“我变态啊?”
“和小青姐约会了是不?”
孟叙冬皱眉,“去你的。”
“师父,你该不会从来没和小青姐约会吧。两个人在一起那不叫约会,你得搞浪漫,小青姐肯定也喜欢浪漫。”
“你懂个屁。”
陈春和本来只当玩笑,看孟叙冬来了脾气,联系他最近心烦,果真是因为感情不顺。
“不信你去抖音上搜,情感博主都这么说,婚姻的秘诀是保持新鲜感。”巴掌落下来之际,陈春和一溜烟跑了。
孟叙冬提着保温壶回了房间,苏青倚靠床头捧着一本书,遮住了脸。
“过来洗脸。”孟叙冬往洗脸盆里冲水,试了水温,绞湿毛巾。
苏青放下书,挪动几寸来到床沿,接过毛巾覆在脸上。热毛巾蒸脸,张开的毛孔带出杂念,她整个人松缓下来。
孟叙冬将热水倒进另一个盆子,捞起苏青的脚放进水里,“烫不烫?”
苏青摇了摇头,垂眸看着他。他没有松开她的脚,不轻不重捏着,按摩一般。比起常用的手,脚是不常被触碰的部位,标记了耻感。尽管他们熟悉到这种程度,她心里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咋在看课本?”他说。
“本来是给小来一个人辅导,有家长知道了,找上门来。都是熟人朋友,也不好拒绝,我想着先给他们上一节课试听。如果行的话……就当赚钱补贴家用了。”
苏青抿了抿唇,“你觉得呢?”
“好啊。”孟叙冬抬头,咧笑,“当然好了。”
灯光照亮他深邃的眼眸,她不由得也笑了下,“你是不是喜欢我做老师?”
“那说出去多有面子。”孟叙冬又低头。
脚心传来舒适的力道,苏青揉了揉他一头刺硬的短发,“你的面子交给我了。”
没一会儿,孟叙冬拿毛巾帮她擦干,他擦得仔细,脚趾与缝隙都照顾到。拇指带着棉布抚过皮肤,暖意蔓延。
孟叙冬去倒水的时候,苏青说:“谢谢你。”
孟叙冬背影一顿,接着消失在门后。
因为与他一起生活,她找回了对生活的知觉,才会重拾几乎放弃了的事。
午后阳光洒落,林荫道光影斑驳。
空气里有些凉意,豆豆从地铁口跑出来,小书包肩带落了下来。苏南帮他提了一下,牵着他走到红绿灯的路口。
“红灯停,绿灯行!”豆豆大声宣告他的主张。
苏南笑,陪他倒数。
绿灯一亮,豆豆便迫不及待拉着妈妈的手穿过斑马线。他只踩白线,要用力弹跳才能够到,便松开了妈妈的手。
苏南的心蓦地一滞。
人来人往,豆豆跳到了行道上,回头招手,“妈妈!”
今天老干局有活动,章老太太没法照顾豆豆,苏南便来了市里。他们给豆豆找了一位钢琴老师,苏南送豆豆来老师家上课。
第一次正式上课,有妈妈陪伴,豆豆很高兴。
一路穿过坡道上的别墅群,来到老师家开满无尽夏的院子,苏南只觉离这孩子愈来愈远。章家能给他更好的生活,她不可能枉顾事实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尽管苏青同她说过,应该多为自己考虑,可面对孩子热烈的眼神,她下不了决心上诉离婚。
如果可以,她也想和妹妹们一样,果断地作出人生抉择。
钢琴老师不苟言笑,并不把豆豆当孩子,一来便问他是否还记得“do”在哪个位置。豆豆嘻嘻哈哈爬上琴凳,伸出柔软的指柔按下两个黑键前的白键。
这孩子对权威尚无概念,也不畏生,笑多了,老师脸上也有了笑意。
苏南旁听了一会儿,到院子里接听电话。
电话那端章晚成嗓音清冽,听不出连轴转的疲惫。他出差回来便接着开会,没能休息。
章晚成询问了上课的情况,一阵短暂的沉默,说:“我订了餐厅,晚上一起吃饭吧。”
上次章晚成特意带豆豆回姥姥家过周末,他们并没有单独相处。苏南觉得应该把话说清楚,便应了好。
钢琴启蒙课通常只上半小时,老师布置了课后作业,豆豆亲昵地抱了抱老师,“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