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进来,一看到地上的血,当即吓得白了脸,差点没有抱稳手里的药箱。
中间珍珠帘子放了下来,手腕上覆着一层薄丝绢,太医跪在地上,仔细地替碧萝把脉。
他的脸从刚进来时的白色,转为灰白,额头大滴大滴的汗水滚落,整个身体亦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说!”防风冷厉地催问。
那太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贤妃,流产了。”
“什么流产了?”防风眼眸一眯,“她没有孩子怎么会流产?!”
那太医哆哆嗦嗦地说道:“已经有了……”
“你胡说什么!”碧萝挣扎起来,手狠狠地刮向那大夫,将他整个人都打翻在地,对方顿时趴在地上吐出几口鲜血。
“防风,你替我看看。”碧萝绝望地看向防风。
防风点点头,摸向她手腕,亦变了脸色。
“怎么样?到底怎么回事?”
“你……”防风叹了一口气,手轻轻地握住碧萝冰凉的手,“是真的流产了。”
碧萝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流水站在外面,神色未动。今晚发生的一切,她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
碧萝早有身孕,太医竟没有查出来。碧萝假称有孕又担心此事迟早会穿帮,恰好容月夫人来睿亲王府。碧萝欲一箭双雕,将孩子“流产”的事嫁祸给容月夫人。
防风将碧萝安置好,起身出来,冷声吩咐,“将庸医拖下去斩了。”
此时倒在地上的太医早就吓得丢了魂魄,任由人拖下去,都没有任何反抗。
看到防风朝自己走来,流水下意识地垂下眼帘。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点莫名的惧怕。
碧萝性格专横,手段毒辣,但却始终是沉不住气的女人。可她身边的这个防风,极少说话,总给人一种隐晦而深不可测的感觉。
“睿亲王去皇宫了,你速去报信,就说贤妃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
流水领命,却暗自叫苦,这样的苦差事又交给自己。而且,她根本不敢接近秋夜一澈,只觉得那人太过厉害,自己好几次都死在他手里。
此时天空黑压压的,有点让人喘不过气来。防风站在屋檐下,看着那些黑云,长叹了一口气,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黑影。
他当即回身,看着那人,眼底冷意凝聚,“尚秋水。”
尚秋水整个人都隐在黑袍里,只露出一双深陷的双眼,她没有理会防风的眼神,倒是瞟了一眼碧萝的屋子,小声问:“碧萝怎样?”
“孩子流掉了。”防风淡淡地说。
“什么?”黑袍里的手激动地握紧,尚秋水盯着防风。
“而且,她终生不能受孕了。”防风目光冷厉地落在尚秋水的脸上,“你为何这么激动?难道这件事是你做的?”
“你不要信口雌黄,不是我!我根本就不懂这些。”
碧萝怀孕了,太医却没有看出来,还让她吃假怀孕的药。这其中必然有蹊跷。
“真不是你?”防风灰色的眼眸危险地眯起,“我看就是你吧,那些南疆的阴毒之术你会得还少了?对碧萝做点手脚,对你来说,轻而易举。”防风的话语里毫不掩饰对尚秋水的厌恶。
“你少污蔑我!”
“尚秋水,我记得八年前你就死了。”防风逼近尚秋水,浑身杀意沉淀,却似随时都要爆发,“你怎么回来了?”
“胭脂也死了,她现在回来了,我为什么就不能回来?”
“你最好安分点,如果你再搞出一个像沐色那样的东西,我定让你死前尝尽所有酷刑。”防风的手指宛如钳子一样掐住尚秋水。
尚秋水虽然精通南疆阴毒邪术,却没有一点功夫。
见尚秋水不说话,防风低声在她耳边补充了一句,“不要去招惹胭脂浓!”
听到这个名字,尚秋水忍不住抖了一下,她抬起眼睛,迎上防风,“你是在意胭脂浓还是害怕胭脂浓?听说你被她折磨得生不如死?”防风面色转白,尚秋水继续道,“也难怪,比起我们,你的背叛可一辈子都得不到原谅。”
果然,此话戳中了防风的要害,他陡然放开了尚秋水,转身离开。
尚秋水见防风的背影,忍不住暗自骂了一声:叛徒。
防风没再理尚秋水。尚秋水的出现就是一个谜,让他内心隐隐不安。他怕尚秋水的出现,会导致胭脂浓整个人都陷入另外一种境地,再度引起她疯狂的报复。如果那样,后果真不堪想象。防风叹了一口气,看向皇宫方向……
一个消息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长安:容月夫人去探望身子不适的贤妃,却失足从凉台跌入冰冷的池中,陷入高烧和昏迷,已经三天都没有醒了。而当日是贤妃盛情邀请容月夫人去北苑,容月夫人失足掉下水池时,只有贤妃在场。还有人说,那日容月夫人进宫,那姿容气质竟有七分相似当年死去的胭脂王妃。一时间,关于贤妃嫉妒容月夫人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传出这个消息的始作俑者,自然是唐三娘。
屋子里点着安神香,人影幢幢,秋夜一澈坐在那里,看着侍女们不停地进进出出。
虽然用了各种办法,但碧萝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而且据太医说她已无法再怀孕。
啪!手心紧握,杯子的碎渣嵌入手心,鲜血沿着指缝溢出来。
“王,贤妃醒了。”旁边的侍女小声说道。
秋夜一澈拿起旁边的丝绢擦了擦手心,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王。”碧萝一见秋夜一澈,立刻扑到了他怀里,绝望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