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丢人了。
霍砚舟此时此刻一定在笑她。
还一天几次?难道不应该是几天一次吗?
手机屏幕亮起,是霍砚舟发来的消息。
霍砚舟被关小黑屋的第六天:【纠正一点,笙笙不干】
阮梨:“……???!!!”
*
和阮梨通完电话,康明的内线打了进来,“霍总,车已经备好了。”
隔着一道薄薄的镜片,霍砚舟眼底的笑意温和被倏然敛尽,他收了手机,拎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
慵懒的午后笼在柔软的春光里,他抬眼间的眸底却浸着隆冬。
每年的这个时候,是霍家老宅人最少的时候,明婉珍住在西山寺的别院,霍靖诚几乎一整天都待在书房里。
霍砚舟到的时候恰巧遇到了刚刚从老宅出来的霍明朗,叔侄俩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年后的那场家宴上,彼此阮梨还是霍明朗的准未婚妻。
霍明朗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霍砚舟,深朗眉眼中的不甘一霎被卷起。
今天如果换了别人,霍明朗的拳头早已经招呼了上去,可这是霍砚舟,他怕了也敬了很多年的小叔叔。
霍砚舟看向霍明朗的眸光平静,他今天来老宅是有很重要的事,并不打算在霍明朗这里浪费时间。
同样,他也不介意霍明朗眼下的失礼。
见霍砚舟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霍明朗还是沉不住气开了口,“六叔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霍砚舟脚步停下,偏眸,看霍明朗扯着笑。
“解释什么?”
“梨子是我的未婚妻!”
霍明朗终于还是忍不住大吼出来。
明明是他的未婚妻,明明是他和阮梨先认识的,他们一起长大,有漫长时光的陪伴,为什么最后和梨子在一起的会是霍砚舟?!
“你们并未订婚,你注意自己的措辞。”
霍明朗咬牙,“那也是我女朋友!你抢了自己侄子的女朋友,你让别人怎么看阮梨!怎么看霍家!”
霍砚舟就这么看着霍明朗,看他发疯,看他眼红,沉静眸底如一汪平湖,不掀半点波澜。
蓦地,霍砚舟轻笑,“就算我真的抢了又怎么样?”
霍明朗怔住,眼底满是震惊。
“别人?别人是谁?”霍砚舟唇角勾起凉薄,“让我看看,谁敢说她半个不是。”
这是霍明朗全然陌生的霍砚舟,男人眼底轻嘲和狂妄那样不可一世,但霍明朗知道,霍砚舟说得不是虚言,他是真的有那个本事,只要他想,他就能让所有人闭嘴。不但不敢说阮梨任何不是,还得在她面前恭恭敬敬,极尽讨好。
有那么一个瞬间,霍明朗从心底生出一种无力感和挫败感。今天如果易地而处,他就没有这样的底气,能做的恐怕只有带着阮梨离开是非之地,听着就很窝囊。
所以,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梨子才选了六叔么?
霍明朗恍惚。
霍砚舟将霍明朗眼中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他从不觉得自己亏欠霍明朗什么。
“霍明朗。”霍砚舟压着声音,撂下最后一句话,“笙笙是你自己弄丢的。”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霍砚舟大步离开。
霍明朗怔然,深朗眼底情绪翻涌,不甘、难过、无力……最后都变为深深的懊悔。
是你自己弄丢的——一句话,捅在了他的心窝子上。
*
霍砚舟来到后院书房的时候,霍靖诚正在临摹一幅字帖,他听到脚步声却未抬头,只开口问道:“来,看看我这幅字怎么样?”
“笔力铿锵,兼纳乾坤。”
霍砚舟评了八个字。
霍靖诚却摇摇头,“不行了,老了。”
话落,他终于抬起头,苍老的一双眼睛依然清矍,“背上的伤,都好了吧。”
霍砚舟沉默。
他想起十五岁那年被罚跪祠堂领家法之后,霍靖诚也这样问过他。
那个时候他只觉委屈,并不肯接受霍靖诚的示好,整整一周都没有和霍靖诚讲过话。
那是他心爱的模型飞机,霍明朗无故抢走不说,半点也不爱惜,弄坏还在他面前得意洋洋,就该揍。
而如今,连委屈的情绪都没有了。
“让父亲挂心,已经没事了。”霍砚舟温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