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正不想听他打岔,敲了敲书桌,“你也识字,自己来看!”
“嘿!瞧把你神气的!”
裴元长袖一挥,一般摇着折扇一边气冲冲朝邢正大步而去,抄起桌上的宣纸便快速地看了起来。
“混账!”他一目十行,很快就读完了。
“我现在就让人把石芸娘给抓起来。”
三枚摇头:“石芸娘,离了这老妪,难成大器。”
接过八耳嘴里的油纸伞,将线绳的另一端绕着伞骨上的红点缠好,三枚接着才道:“油纸伞就是一个隐藏的关键。”
“薛婉茹刚出生时,薛父和石芸娘便为她做了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甚至还在伞骨做了独特的徽记。不管是左邻右舍还是亲朋好友都知她下雨天,惯爱撑着那把伞,所以并未提及这个信息,是很合逻辑,甚至是父母关爱子女的细心体现。”
邢正想了想,确实除了薛婉茹他们一家,其他人家都是含糊带了伞出门,并不记得伞面确切的颜色或者样式。
三枚:“但有了这么一个线索,到时候你们官府的人,若是找到了一把昏黄色的油纸伞,那便意味着薛婉茹死了,若是没有,石芸娘她们便得小心提防,难保哪天薛婉茹就杀了过来。”
陆衎:“但当初安然从雨林找到的油纸伞,却是天青色的,和老妪自我封印进去的油纸伞,怎么看怎么像是同一把伞。”
三枚却摇头:“不一样。”
“你们若是仔细对比看看的话,便能发现,伞骨徽记上的朱红点迹,颜色深浅并不一样。”
薛父制伞的习惯,除了习惯刻上徽记,还喜欢制作一把备用,而那把备用的,用的是家里保存的竹料,所以伞骨上没有被老妪偷摸点上自己的心头血。
“雨林里的油纸伞,是薛婉茹从家带出来的那把,但是发生冲突的时候,不知道丢在了哪里找不到了。而老妪的这把,是石芸娘家里备用的那把,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放在云客来的。”
“当啷!”
放在桌上的破瓷碗,突然响起了一声铃声。
绑在昏黄色油纸伞上的线绳,慢慢地立了起来,接着顺时针转起了圈,沉在破碗水底的线绳,被一点一点地抽了出去,紧紧地缠在伞骨上。
桌上的碗随着线绳的拉扯,一点一点地移到桌沿,就在裴元忍不住要伸手护着的时候,雨伞绕圈的动作停住了。
外头劈啪作响的雨声好似渐渐消停了下来,呼啸的风声不再咆叫个不停。
“雨变小了,要停了吗?”
裴元抬眸看向自己小心挂在窗户口的稻草人,“咦,你们快看,那稻草人好像活了起来,正拿着扫帚扫着雨水呢!”
众人闻声看去,果然就见粗糙得十分抽象的稻草人,动作一卡一顿地左右扫着什么东西。
八耳仰天“咯!”了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后,鸡头45°朝天仰,昂头挺胸逗猫遛狗似的,一踢一顿,一踢一顿,将封印着老妪的那把油纸伞,踢到了线绳的中点。
三枚默默地举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后退一步站到了陆衎的身边,好心提醒道:“把耳朵捂住了。”
陆衎:?
虽然不明所以,还是听话地捂住了耳朵。
裴元双眼瞪得溜圆,心想他们才离开了短短一个时辰,这个叫做三枚的小姑娘,到底是怎么驯服的陆在野。
竟然这么听话!让捂耳朵就捂耳朵哦。
悄咪咪后退,与邢正并排而站后,裴元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邢安然,有情况!”
邢正早就跟着三枚和陆衎捂起了耳朵,闻言蹙眉看着裴元:“你不捂耳朵吗?”
裴元翻了个白眼,“我捂什么——”
话还没说完,房间乍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啊!!!!”
对新鲜事物的猎奇心理,被扑面而来的八卦的味道完全覆盖,裴元的目光和心神全都投注在了三枚和陆衎两人的身上。
和邢正叽叽歪歪的时候,完美地错过了地上那个忙的不亦乐乎的八耳。
勤劳的小八耳,特别严禁地调整着线绳下油纸伞的位置,眯眼确认了好几遍,劲瘦的鸡腿轻轻一抬,鸡爪猛地踩住伞柄。
尖锐的鸡嘴快速地磨了磨,接着飞快地低头,叼住捆住雨伞的长绳,“沙沙”两下,不一会儿就把结给解开了。
而就在它解开绳子的瞬间,被麻布紧紧捆住的油纸伞,立马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麻布很快便散开,露出了被包裹在里头的油纸伞。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陆衎总觉得那把雨伞的颜色,似乎变得有些不同。
像是颜色更淡了些,伞面还微微泛起了黄,仿若人老了后,皮肤开始慢慢生了淡斑一样,看起来一下子老旧了不少。
八耳的鸡爪牢牢地将伞柄踩在爪下,瞪着一双豆豆眼,一脸睥睨地扫了眼油纸伞,似乎不将它的闹腾挣放在眼里,只紧盯着头顶的线绳看。
连接着昏黄色油纸伞和破瓷碗的线绳,还在一点一点地收紧,直到绷成了一条直线,破瓷碗里的水才晃动了起来。
一开始是轻微的波纹,接着慢慢漾起了涟漪,荡起的水花,顺着紧绷的线绳游走了起来。
破瓷碗里的水,仿佛会缠树的滕根一样,缠着线绳,往前绕啊绕,绕得整根线绳都缠满了水。
雨水从碗底的一端,一直将线绳的另一端也渗透,破瓷碗里的无根水,才见了底。
线绳中点汇聚的水分最多,因为重量向下垂坠,形成了一个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