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盯着孟敬俨,连眼睛都不眨。
像是企图从他脸上看到除了成绩之外,他对她还可能有的任何其他一点维护。
她是他的女儿,他按理会维护她。
今天还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陪她过年。
孟苡桐记得很清楚,孟敬俨曾经和她说过,成绩不是评判一个孩子好坏的标准,我们桐桐永远是爸爸心里的好孩子,乖孩子。
这是他很多年前亲口和她说的,那时候的她成绩好,初二为止都是年级第一。
就连教过她的老师都夸她聪明,只要肯学,成绩就一定会好。
所以她不是不能学好的。
只要他多关心她一下,只要稍微能多那么一点点,她真的会加了倍地努力,努力做到他想要她拥有的每个模样。
但这样的期望,孟苡桐等来的却是包厢里,孟敬俨当着众人的面,倒了杯酒,说,兄弟刚才说的对,的确是这丫头成绩差,让大家扫兴了,不如我今天自罚一杯,我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过年要聊就聊开心的。
等于变相顺应,她恃宠而骄,丢孟家的脸。
是她让大家扫兴了。
一瞬间,孟苡桐心寒地连握着门把手的力气都没了。
手一荡而下,她真的不敢再抱有任何一点爱的期待。
。。。。。。
那顿饭后,除了那晚吃饭她出了门,之后她一直把自己关在不通风,阴暗无光的房间里,不出门,也不再和他们有任何交流。
韩婧茹还在下面说,都喊了多少次了,这孩子怎么就是不下来。
像是在不停消磨彼此的耐心。
孟敬俨也从对外的慈父转为了耐心欠奉的态度,又一次听韩婧茹敲不开门,孟苡桐连门都锁了不搭理人,他怒不可遏地直接摔下筷子,在楼下餐厅大发雷霆。
声音大到楼上听的一清二楚,不要吃就永远别吃!我看就是一把硬骨头!张姨!我们走了就算她要吃什么都别给她吃!这种孩子!不饿不长记性!
随后很快就是响亮的摔门声。
孟苡桐不是被摔门声吓到抽噎的,而是那之后,她真的好多天都没吃什么。
孟敬俨不急,是因为他和韩婧茹都不在家,眼不见当然不会急,但张姨不一样,这孩子也不出门也不吱声,除了时不时能听到房间里自带卫生间传出的声音,其余全无。
这样下去不得出事吗?
张姨急的打宋弈洲电话,尽管在此之前,她只有一个宋弈洲的紧急联系方式。
大过年的,宋弈洲还是跨市赶回来的。
第一时间拿张姨给的钥匙开了门,他敲了下门,往里走,“孟苡桐?”
没有反应。
再一眼,他看向床上,除了凌乱的被子,空无一人。
宋弈洲直觉不好地往里走,洗手间没人,床上没人,正要往阳台的方向走,余光一扫,一个蜷缩的人影毫无动静地出现在床边的地板上。
“孟苡桐!”
然而,一直到医院,孟苡桐都没有意识。
那次,是第一次,孟苡桐好几天都在浑噩做梦。
梦里不停地,循环往复地痛苦陷入泥淖,她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是怎么醒来的,只知道,醒来之后,第一眼她原先有想看到的人的。
但看到的,还是永远不变的那个。
宋弈洲。
霎时间,积压的难过像迅势喷涌的高浪,凶猛到将她淹没。
她扑进他怀里,委屈地哭到失声。
想要家。
却不再有真正名义的家。
。。。。。。
所以在孟苡桐的印象里,她要怎么对孟敬俨有好的印象。
即便现在是听人张口就来的那句“你当年求我们的时候”,还有那句“听说令媛现在公司运转良好,这婚结的也是个好亲家”,她也心里死水无澜,纯粹冷眼盯着包厢内。
孟敬俨像是真的碰上刁难了。
而刁难他的那个恰好还是孟苡桐认识的,祈家那个专爱饭局上拉帮结派称兄道弟的长辈,祈寒和祈颂凛的养父,祈光义。
祈光义孟苡桐印象可深了。
不论是从前,还是她真的登门给祈寒道歉,祈光义都给了她骑虎难下的驳面礼。
他就喜欢让别人难堪,然后看人好戏。
此刻,孟敬俨似乎开口了,但孟苡桐没再听,她收回眼,冷漠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