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话!
我不得不承认,有一种命运,真的是在劫难逃。不管我怎么,最终还是得到前院去见老爹。
爹在发呆,是真的在发呆,屋里没有其它人,他就那么直着眼,看着我走近,却又神游天外,完全对我视而不见。
我叫了一声“爹”。
他好像突然回过神来,“飞帘!”
“爹爹叫我来有何吩咐?”我文绉绉的问,我来这里的一年里,和爹交流不多。每有见面,他倒也有嘘寒问暖。但我总觉得和他,没有自己亲爹的那种亲密。也许是因为他没有养大我。
他又沉默不语了。
好一会儿才问:“见过你姐姐望舒了?”
我没见过啊!那个小丫头来叫我的,不是姐姐。
父亲见我迟疑不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宁王向夏府求亲了。”
我好半天不明白爹在说什么。
“求娶夏家的小姐。”
夏家小姐?那个,应该是说望舒吧,我有自知之明,连夏家自家人都没把我当成真正的小姐!外人更不会把我当成小姐了,但……宁王不就是以前的齐王吗?我记得很清楚,小雷说望舒姐姐曾拒过婚,拒的就是齐王。他为什么又来求娶?
不对,他去年年底,出征之前不是娶过梅家的小姐吗?这是二哥说的。就是姐姐喜欢的那个梅公子的妹妹。这才过了一个冬天,怎么又要娶了?
“而且宁王已经向皇上请了旨,皇上也已经允了,圣旨不久就会到夏家。”爹说,头一次认真的看我,可眼里全是疑虑。
夏家现在算皇亲,会事先得到内部消息。不过有什么用呢?圣旨的意义我还是懂的。
“所有人都知道他想娶的是望舒,”爹说,观察我的神色。
我无所谓,不管爹是真的担心,还是想激将,对我都毫无用处。我已经隐隐猜到爹想干什么了。
“可望舒,她喜欢梅家的公子。”爹还在观察我。
“宁王已经娶了梅家的小姐了。”我乘机提醒。
“梅妃死了。”
“死了?”我吓了一跳,好好的怎么死了?
爹却说:“所以你嫁过去就是正妃。”
一切都明了了。我想我不用说什么了,这就是个老梗,夏家是决定让我代姐出嫁了。
“宁王催得很急,吉日就在明天。”
这下我这淡定的人也吓到了,这么急!
“没有办法,宁王刚大败突厥,声势正旺,皇上也不好十分拂他面子。要知道,宁王已经二十了,娶梅小姐之前一直没有娶过,也没有子嗣,他心中着急也是可以理解的。”爹缓声说。
二十!在那个时代算晚婚了。
“夏家不能拒绝。”爹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夏家也没有资本拒绝。当然,现在有些对宁王不利的传闻,但那些也只是传闻而已。皇上的意思:宁王刚刚大胜还朝,得有所褒奖,夏家即是皇亲,再亲上加亲岂不更好?”
那个男人,曾通过黑色的面纱,在马上冷冷的俯视着我。我仔细回忆,他至少身材很好,瘦而挺拔,和我在齐王府看到的那个伪娘脸的,倒也神似,也许就是一个人,当然也有可能不是。但我不讨厌他那有些傲气的样子。我也常听店中的顾客谈论他,但我认为很多话是无稽之谈,不值得相信。至于褒奖,真是个笑话了,奖他一门婚姻吗?把女人当成什么了!
这个人也许真的需要个老婆,夏家的大小姐夏望舒名声在外,又曾拒绝过他。如今他想吃回头草也不是什么怪事。只是有一个问题,如果夏家李代桃僵,用我代替望舒,那不是很容易就被发觉吗?那时夏家又该如何自处?
“他只是求娶夏家小姐。”爹立刻说,他似乎是有读心术,一下子就猜到我在想什么。
“你姐姐她喜欢梅家公子,”爹又强调,“而你,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我微微冷笑,这是怨我没能及早自由恋爱了?可就算我有了心上人,他们还是会决定牺牲掉我吧。夏家小姐,人人都知道说的是夏望舒,这是夏家和世人都看重的大家小姐,这世上能有多少人知道夏飞帘的存在?
“齐王眼下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虽说有些关于他奇怪传闻,但那都是些无稽之谈,不可相信的。”原来那些传闻,爹也听说了。“他从小由太后娘娘亲自抚育长大,比皇上小了四岁,太后和皇上对他还是知根知底的,应该不会太出格。他贵为王爷,你嫁过去也不辱没了你。”
不辱没!反正拣到盘里就是菜,对了,这不和那个齐王当年一样了吗?我突然对宁王、过去的齐王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有点动摇,也许……我好象记得静善把我送回来,就说是为了及笄待嫁的。也许这就是我在这一世的命?
我还在迟疑。
“你的命好!”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如同妙龄女子般叼美。我回头循声望去,头一次正面见到了我在这一世的母亲。
这是个干瘦的女人,一身宝蓝色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就如挂在衣架上似的飘乎着。她脸色腊黄,面颊有些内陷,脸上皱纹很多,头上的珠翠更多,以至于压得她抬不起头来。就那么低着头,数着地砖的方格,一步步挪过来。
我的表情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了。
没有尖叫,没有厌恶,她那么平静。她只是不看我而已,和我以前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爹在一旁提醒:“叫娘啊。”
“娘。”我声如蚊蚋,自己都听不清。
娘在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仍然垂着头,“你命好,我见过小时候的齐王洌,很漂亮的孩子,很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