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沈星语面上的目光微妙起来。
“新柠,”盛如玥眼疾手快推推她胳膊,“你是不是起太早了还没睡醒,不许胡说。”
可惜顾新柠并未顺着这台阶下,她感觉自己找到了真相,戳穿了沈星语的真面目:“我敢说敢当,沈星语,你敢不敢说,你这脚不是故意摔伤,装可怜博取我哥同情的?”
这哪里是问话,分明是定罪。
这种当众质问,是一种侮辱,轻视,是主子对待无足轻重的奴才才会有的态度,沈星语只觉得头皮都是难堪的。
粟圣公俯虽不是皇亲国戚,却也受世人尊崇,她作为粟圣公的女儿,何曾受过这种羞辱,她成婚的敬茶宴上,却要被这样劈头盖脸的质问。
沈家覆灭之后,虽不是第一次尝到人情冷暖,但这样直白不留脸面的,还是头一次,她几乎要哭出来。
贝齿咬着唇瓣发颤。
“新柠,你放肆!往日我教你的礼仪都去哪了,不许胡说八道,快同你长嫂道歉!”曹氏声线是冷的,瞪着顾新柠,抢先开口。
当女儿的自然不会怕自己的母亲,顾新柠有恃无恐,“我才不要跟这种假惺惺的人道歉。”
“顾新柠!我只说一遍,给你嫂子道歉。”
顾修不轻不重的声音,顾新柠却感觉到一股低沉的气压压过来,不满的剁了剁脚,这个女人就喜欢假装柔弱博取同情,连他大哥也糊涂了
吗,“大哥,你被她的美色迷住了是吗?”
“来人,四姑娘不敬长嫂,言行无状,带四姑娘去祠堂抄佛经,抄满三日再出来。”顾修手背在身后,冷声吩咐。
顾新柠睁大了眼睛:“大哥!”
“十天。”顾修道。
“爹爹。”顾新柠委屈巴巴的看向顾丛直,顾丛直摊摊手,意思是说,他也没办法。
顾新柠被顾修的气势所压心里害怕,却又拉不下脸,气氛僵持,沈星语指尖抠了抠掌心,“新柠是直性子,是我同她有些误会,也不怪她会这样想,祠堂阴冷潮湿,不太合适”
“不要你好心!”顾新柠凶狠的瞪着眼睛,很不稀罕沈星语给她求情。
眼看着顾修的面色森寒下来,盛如玥赶在他前头出声:“表哥别急,新柠还小,就是一时转不过这弯,多教教就好了,这件事交给我。”
她又拉拉顾新柠的袖子,“好了,知道你面皮薄,我陪你去祠堂。”
顾新柠自然是怕顾修的,借着这个台阶跟盛如玥离开。
一顿早膳,因为顾新柠这一通搅和,谁都没了心思,顾修和顾从离开,也不知是去了哪里,沈星语味同嚼蜡,坐如针毡,用罢了饭,她有心跟曹氏认错,曹氏笑着道:“修儿同他父亲还有朝事,外头给你叫了步撵回去,俯医也安排好了,你且回去养伤便是”
这个婆婆如此大方和蔼,沈星语心里愈发不安,“母亲,是儿媳不好,我”
“一
家人不说两家话,”曹氏打断了她后面的话,“新柠确实没个体统,也该长些教训记性,否则将来成了婚,这性子,该被人说我顾家没家教了。”
沈星语:“也不能全怪新柠,我”
“你脚还伤着,大夫在等着,快些回去养伤。”曹氏说这话揉额角的穴位,身子软软靠在椅背,面目微阖,显然不想再说这件事。
曹氏的陪房刘冲家的是个伶俐的,“为了筹备世子妃的婚事,夫人连日来都不曾歇好,今日卯时便早早起身,身子累坏了,夫人这边由老奴伺候,少夫人想来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沈星语不好再说什么了,心里坠坠,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腿疼还是心里难受。
强撑着对曹氏,刘冲家的笑了笑,“母亲好好歇息身子,儿媳告退。”
扶着丹桂出了垂花厅,刘冲家的掀了帘子追出来,“少夫人。”
沈星语回头,刘冲家的笑道:“少夫人的脚伤了,老夫人身子也不好,不宜见客,少夫人等脚好了再去给老夫人磕头也是一样的。”
福满堂是顾家祖母老夫人的住处,老夫人年岁大了,身子不太好,但人很慈祥,沈星语投奔过来,能在顾俯住下,嫁给顾修,便是她拍板给的照佛,沈星语投桃报李,一直给她做药膳调理身子。
福满园终年谢门避客,一个缠绵病榻,一个风雨飘零,沈星语对她,总有一种亲人的错觉。
刘冲家的指了
一个婆子,“这是王武家的,她一家子都是夫人陪房,丈夫管着夫人的庄子,夫人体恤少夫人身边没个得力的,王武家的管家是个好手,少夫人只管放心用。”
沈星语唇角僵了一瞬,缓了一会才读懂这句子,目光从迷茫到乖巧:“我知道了,不去了,直接会朝辉院。”
“我年岁轻,劳烦嬷嬷了。”
王武家的颔首,“少夫人严重,这是老奴的本分。”
待回了朝辉院,俯医提了箱子在廊下,面孔陌生的女使规矩守着门廊,似陶俑捏的,面目一般无二,本就不熟的院子,又新添了一位面孔陌生严厉的婆子。
沈星语只觉得心里空空荡荡。
“嬷嬷你可知世子去了哪里?”
王武家的眼帘半阖,目光垂在反着光的地砖上,“老奴不知,夫人不若还是先看看脚吧。”
沈星语唇瓣珉成一条直线,“……好。”
“夫人这脚没有大碍,没伤到筋骨,只是有些淤肿,”大夫从药箱里拿了一瓶药油,“用这个,一天擦三次,配合手法揉按即可。”
沈星语叫丹桂拿了赏钱给大夫,丹桂指了绿翘下去跟老大夫学按摩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