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思考不能,本能地詢問丈夫:「這可如何是好……」
江游奕深深闔上眼睛。「前日應承夫人的話,怕是不能兌現了。宛玗……「他艱難發聲,「我……我已決定將她發嫁褚觀察使府上。」
趙氏怔怔地看他。
江游奕掩面,眼中泛出老淚,無言面對老妻。他風光得意一生,何曾想臨到暮年,竟要送出親女保全自身!
他對宛玗,雖遠不及三女疼愛,可也不失為人父親的慈愛之心。可闔家存亡擺在眼前,他也只能忍痛捨棄。
東宮步步緊逼,楚王虎視眈眈,他夾在其中,難以舉棋。況且楚王手中,有他多年前隱瞞賦稅的樁樁罪證,當時雖只是小小貪利,可被楚王運作起來,卻變成了個天文般的數字!
他已別無選擇。何況隨著儲君勢力益壯,天子對東宮的不滿之心,人人皆知,這已經是他能想出的最佳的決定了……
可先前多有拖延,早讓楚王心生不滿,褚旭是楚王親信,又頗為好色重財,直到如今,他也只能送女送財,請求對方周旋一二。
趙氏感到深深的痛心,眼淚很快就落了下來。
宛玗……是他們對不起她了。她並不願意推宛玗入火坑,可是,可是,大娘子早已出嫁,若不是她,便只能是微微了啊!她不過是一個有私心的俗人,自然偏愛自己的女兒,她……她……
夫妻二人長久地沉默。過了許久,才聽江游奕說,「夜長夢多,二娘的事,儘早去辦吧……還有三娘……」他的聲音微微哽咽,「她的親事,你多加留意……去了別家,若有萬一,至少能留住性命。」
趙氏低低抽泣一聲。
趙氏不敢耽誤,第二日便著手準備起來。
一個上午,她將打聽來的各府適齡郎君的情況皆細細聽了一遍,可終究沒有找到處處讓她滿意的;她本就煩悶,又想到宛玗的事情,更添了幾分憂愁。
她實在無顏對石氏與宛玗說起此事,只能先行給宛玗準備嫁妝與隨嫁的僕婢。原本每位娘子的嫁妝都已準備妥當,只是宛玗情況不同,她又重重添上許多,至少能讓她在外有錢財傍身。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奶嬤嬤曹氏看出她憂色,暗暗嘆一聲,只能勸慰道:「夫人勿擾。」
「我如何不愁?」她想再次說起宛玗之事,但多說毫無益處,只會平添憂愁,便只道:「只我看了一個上午,沒一個稱心如意的,很是煩悶。」
曹氏也嘆:「只憾林家三郎尚未出孝。」
這亦是趙氏哀嘆之處。
林三郎家世與江家相當,又容貌俊秀,才華出眾,性行謙和;且其生母劉氏同她多年好友,劉氏溫柔慈和,又向來喜愛微微,想必會善待兒媳。這是多麼好的人選!
只嘆三月前林家老夫人過身,林三郎正處於喪期,不得婚娶。
曹氏又道:「夫人不妨看看鄧四郎。」
趙氏回想起來:「他亦是不錯的了……家世雖不及,隻眼下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相貌,才華,品行,也都令我滿意。只是……」她微微蹙眉,「他的母親鄧夫人幾年前過身了,到底不妥……」
「您是沒受過有婆母的苦麼!」曹氏直言道,「婆母離世,聽起來是不太好聽;可是,打心裡話,這齣嫁了的女孩兒,有幾個與婆母處得好的?」
趙氏剛想說,她與梁氏關係便不錯。只是,她心裡也明白,這是十分罕見的了。「你說得對……」她喃喃道,「但配我的微微,總是還不夠好……」
曹氏也不禁嘆息。但此刻別無選擇。便只能道:「您想想現在是什麼時候吧。」
趙氏心裡也清楚。她沉默許久,方道:「罷了……眼下也只能這樣……」
桃枝像往常一樣去給二娘子取晚間的膳食。
經過江宅的大門,聽到門口有些吵鬧,桃枝有些好奇,走過去一看,竟是一行的生人,看起來像是小廝的打扮。手中都捧著些仿佛是珠寶飾,綾羅布匹之類的東西。
他們同守門的人說了什麼,然後有序進入了府邸。
桃枝看著,很是吃驚,等到人都走遠了,她悄悄的走上前,問:「都是些什麼人?」
今日守門的恰巧是桃枝同鄉的阿兄。阿兄環顧一下左右,小聲回答:「鄧家的人。」
「鄧家?」桃枝奇怪:「他們來做什麼?」
阿兄露出神秘的笑。
桃枝瞪他一眼:「快說!」
「二郎君就要成親了,你說下一個是誰?」
「三郎君?」桃枝一下反應不過來,說完才意識到三郎君都沒滿十歲,「是二娘子?」桃枝驚呼出聲。
「你小聲點!是哪個娘子,還沒個準話。」阿兄說:「但同鄧家結親,是夫人身邊的曹嬤嬤傳話下來的,估計八九不離十了。」
宛玗坐在梳妝檯前,百般聊賴地看著窗外。
她發著呆,想到了一些開心的事。但耳邊又響起前幾日姨娘同她說的話,到底還是有些煩躁了。
忽然,見貼身婢女桃枝一掀內寢的帘子,滿臉高興地進來了。
宛玗奇怪:「怎麼笑得跟朵花似的?」
桃枝喜氣洋洋地說:「婢子給娘子道喜了。」
宛玗一愣,問:「何喜之有?」
「婢子也是才知道。」桃枝笑道:「娘子好事將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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