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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重新回到了学校。陈述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但显然不是。
这样隐秘特殊的新闻不会一时消弭,反而因为学校的压制,使更多学生产生了好奇,他们各处打听八卦,寻找当事人的名字,然后越传越离谱。高中时期有多无聊,八卦就有多盛传受宠,人人都想看热闹,都想追求无关己事的刺激。
最终,纸包不住火,白的也能说成黑的,澄清又有什么用?人们只在乎猎奇故事带给他们的快感,谁又会在乎真相?许多时候,当消息传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给当事人定了性,即使明明白白地澄清解释,大众仍然会下意识地带着偏见和有色眼镜看待当事人。
陈述注意到同学和朋友的疏远,注意到很多人会刻意在走廊上经过,目光却时不时地瞥向他这里,更有大胆的,会直接指着他笑。
陈述知道他们迟早会失去新鲜感,再熬一段时间,这样局面迟早会过去,但陈述受不了这样目光、这样的环境,他撑不下去了,他感觉自己时刻生活在一个牢笼里,逼仄的狭窄的,让人恐慌压抑,喘不过气来,日后就算被放出来,也逃不过无形中的牢笼。
这个时候,陈述格外想念姜远,可姜远依然没有回来,陈述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给姜远打电话,但始终没有打通,发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陈述最终决定转学,即使姜远回来了,这里他也待不下去了。
办转学的那一天,邓兴华过来送他,父母搬了东西先走,陈述和邓兴华从宿舍楼一起往大门走。
陈述话已经变得很少,但此刻心情却轻松了许多,像得到了一些解脱,但有件事,陈述依然放心不下。
“姜远的电话你打通了吗?”
“没有。”
“那你知道他究竟在忙什么吗?”
邓兴华停步看向陈述,“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
陈述有些失落,“等他回来了……如果他问起我,你就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他……如果没有,那你帮我问问他的联系方式……”
“如果他不愿意说呢?”
陈述蹙眉看向邓兴华,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邓兴华看着有些为难纠结,“陈述,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不想给你徒增烦恼,但我现在觉得我必须告诉你。
其实大半个月前,姜远回来了一次,我当时刚从医院看病回来,进了校门却正好看见姜远,当时正是上课时间,姜远神色匆匆,看起来很奇怪,我没忍住跟了过去,然后我亲眼看见他把一封信放进了投诉箱,然后从那天开始,那些谣言就传起来了。”
陈述一怔,恍若未闻地看着邓兴华,好像走了神,又好像没听明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紧张地攒紧了手指,“但那封信不一定和我有关……”
邓兴华叹了口气,“你傻啊,那你觉得还有谁会无聊到去写这样的信?而且,之前姜远还突然问过我关于同性恋的事,他问我对同性恋的印象怎么样,当时我就觉得有点奇怪。现在想想,他难道不是早有预谋吗?如今他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就算再忙,他难道看一下手机、回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他明明是因为心虚躲着你罢了。”
“陈述,姜远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好。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他这个人心思很深,又很自私,他不值得你这样对他好,你把他当最好的朋友,但他把你当什么了?……”
剩下的话,陈述都好像没有听进去,只觉得声音忽远忽近,围绕着脑袋嗡嗡作响,可就是进不去耳朵。
但姜远的话却异常清晰的再次回响在耳边。
“陈述,你就不怕到时候被所有人知道!被所有人鄙视指责吗?”
“不会,我只会觉得恶心。”
好像一根埋在土里的线,忽然被扯出来,露出土面,清晰地呈现在面前。
的确,除了姜远还会有谁?这件事明明只有姜远知道,可陈述就是下意识地选择相信姜远,或者说是欺骗自己,因为他不想相信,姜远会因为厌恶他而做到这种地步。
可种种证据都指向姜远。
他企图粉饰的太平彻底破碎,心脏剧烈疼痛,无法呼吸,脑子陷入了茫然的空白。
后来,陈述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校门外,他只记得母亲很担心地拉住他,问他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他当时忽然就觉得可笑,自己还信誓旦旦地对母亲保证,这件事绝不是姜远干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现在看来,都是笑话。
陈述彻底心如死灰。
……
不到一个星期,父母去外地找了个工作,他们搬了家,陈述转了学。
在陌生的环境里,陈述逐渐走出阴霾,适应了新学校,只是依然会在听到“同性恋”“性骚扰”等词眼时,浑身一激灵,偶尔晚上也会做噩梦,梦到被众人围着谩骂指责,梦到姜远冷漠无情地看着他,骂他恶心,醒来后,就是漫长的失眠。
寂静的黑夜里每一秒都是折磨,往事流水一样从记忆里一件件走过,思绪复杂混乱,想念又克制着,他明明该恨姜远的,但好像又恨不起来,更多的是伤心和无力。
识人不清,却又忘不了。所以说,是自己活该罢了。
陈述真想打电话过去问一问姜远,可又不敢,怕打不通,又怕接通后,是厌恶疏离,是亲口说出来的背叛,那更可怕,更痛苦。
又也许是太过胆小,陈述换了所有联系方式,一狠心,把姜远那个打不通的电话号码也删掉了,他决定舍弃了以前的过往,准备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