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过去静静在方丈室中流淌,黑暗的记忆啃噬着两颗重逢的心。
师父、三师弟,还有那时的神农宫簇拥呈现,掺杂着悲与喜,哭与笑,恨与爱。
二十年的风霜在两人的眉宇之间、鬓角和身形上都留下了浓重的痕迹,不过这些痕迹相对于他们彼此铭刻在心中的印记而言实在微不足道。
“师弟,你来海会寺找我有什么事?”知因终于开了口,平静的像是一口枯井。
“我……大师兄,没想到你还肯见我。”农青云的眼睛几乎涌出泪水。
“缘起即灭,缘生已空。过去的都过去了。”
“大师兄,你在海会寺二十年修行佛法,境界然,不是我们凡夫俗子可以比的。”
“师弟,你我不用讨论佛法了,有事就直说吧。”
“嗯,大师兄。这二十年来,我不敢忘了师父的教诲,不敢有一日懈怠,竭尽全力执掌神农宫,神农宫还算是一直保持着在江湖上的地位。可是……我们长期遭受到其他帮派的威胁和挑衅,我恐怕……我不敢和师父比,只求神农宫不要在我手上一日不如一日。”
农青云不知不觉流露出乞求的眼神,为接下来的话做好充足的铺垫。
知因心中嘲笑他的无耻,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在农青云说出他的目的之前,知因决定冷眼旁观。
农青云咽了一下口水,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用琢磨就可以从那些被知因不经意吐出的字眼和他漠然的眼神中断定他恨他,无比强烈,毫无还转的余地。
不过,忍受这一切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从他立下志向的那一天起,所有困难都成了他不能抛开的密友。
农青云又重新找回了自信和笃定:“那些畜牲敢轻视我们神农宫完全是因为我们失去了镇宫之宝神农鞭!”
当“神农鞭”三个字被脱口而出时,农青云察觉知因一直平静的神色有了一点不易让人觉察的变化。
他继续把刀插得更深,“大师兄,二十年前你离开了神农宫,神农鞭也失踪了,是不是你带走了神农鞭?”
“我没有带走神农鞭。”知因故意垂下眼帘,回避农青云的目光。
善于察言观色的农青云心花怒放,狂喜和害怕把握不住的恐慌交织在他的心中碰撞。
他已有八成把握,神农鞭在农青山的身上。他要怎样进一步努力才能确保得到神农鞭?他打算再一次以情动人。
“大师兄,”农青云的眼眶红了,“我们神农宫没有了神农鞭就像人没有了灵魂,是一个空壳。宫外对我们的威胁不说,宫内弟子也不能齐心团结,稍微有能力的人都想争得宫主之位。不,我看他们现在就想取代我!我不当这个宫主无所谓,我只是怕神农宫大乱,敌人趁虚而入,神农宫上千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唉!师弟,我已是身外人了,我无能为力。”
“大师兄,你可曾得知过神农鞭的消息?”
“从未有过。”知因的回答还是那么简练。
农青云保持着僵硬的笑容,心中揣摩单刀直入的策略已经失败,必须另辟蹊径。
“不说那些了!大师兄中秋给神农宫送去一份茶叶,想必是想念师弟和神农宫了吧?”
“茶叶?”知因不知道农青云又在耍什么诡计。农青云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那份他特地从神农宫带出来的海会茶:“大师兄送去的茶叶,我们都没舍得喝。”
知因皱着眉头,说道:“你这是新茶,不是我这山上产的。这山已经有两三年不产茶叶了。”
农青云大吃一惊,道:“这不是海会茶?”
“不是。”
“这……送茶来的人说是海会寺送来的海会茶。有人在背后搞鬼!大师兄,这茶有剧毒!”
“剧毒?”
“嗯,百草丹都解不了这毒。还好我研制出了比百草丹具有更强解毒能力的解药,否则神农宫要死好几个弟子!大师兄,神农宫现在处在危难之中,大师兄一定要帮师弟的忙!”
“怎么帮?”
“求大师兄回到神农宫,和师弟一起主持神农宫。”
“不,你是神农宫的宫主,我没有资格,也不想当此重任。”
“大师兄对神农宫,对我还存怨恨吗?”
“佛说,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何来怨恨?”
“大师兄!”农青云突然在农青山面前下跪,“对于过去神农宫对大师兄造成的伤害,师弟给大师兄磕头谢罪!”他“咚咚咚”掏尽肺腑磕下三个响头,抬眼之时看见农青山有些许动容,趁热打铁道:“求大师兄帮助神农宫渡过难关!”
农青山不再言语,毫无表情的面庞之下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