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她相信,屋子里的人一定听得到。
果然,她很快得到了回应:
“阎天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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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面宴生,神仙钩子
雾气渐消,天已将晓。李侠风吃过了游青阳端过来的一碗小馄饨,道了声谢。
他没有方幼鱼那般命好,刚在阎宅里呆了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探清阎府几进院落,就撞上了巡夜的阎府第一高手——薛振。
他撞上了薛振,若在平时,若在白天,若在晴天,倒也能打个平手。
薛振长他十几岁,是阎家大老爷不知打何处捡回来看家护院的高手。
薛振究竟是个什么底细,无双城里除了阎家老大,大概无人晓得了。
两次跟薛振交手且打成平手的李侠风此刻生了困惑:薛振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从哪里来?会守在阎家多久?
李侠风能当得起“天下第一名捕”这个称号,武功必是不弱的,武林高手排行榜至少进得前二十。
那么,在稍占优势的前提下,能跟他打到百招儿过后仍不落下乘的薛振,跟能聘请薛振这样的人物做管家的阎天铮,必不是寻常百姓。
阎天铮隐姓埋名在无双城二十年,若他当真是传说中的绣猫大盗,蛰伏二十年,近几个月来突然连犯数案,会否,阎家的存银已不足以支撑如此庞大家业,又或者,他有更大的阴谋?
他是一个捕快,总是比一个正常人想的细,想的多。
想的细,想的多,有时候是好事,有时候,可就不一定了……
旧伤未好、新伤又生的手臂隐隐作痛,上一次伤他的人,是两个恶徒;这一次伤他的人,是一个小人,十足的小人。
当时薛振一声令下,拢聚了十几个家丁,将李侠风围困其中,引诱至机关房外,迷雾中乍现一张倒挂金钩的铁网,眼见就要肉开血绽。逼不得已,李侠风一个回身,堪堪避开如此歹毒明器,当着薛振及其手下的面,从怀中取出他神捕门弟子的腰牌,亮给薛振看,并正声道:“我乃神捕门李侠风!”
“你是李侠风又如何?”他的身份,薛振显然并不惊诧,也不敬畏。在薛振眼中,一个连续两次夜闯阎府的名捕,与夜匪无异。他朗声道:“你三番两次不请自来,当阎府是什么地方?”
“薛老大,甭跟他废话!”
夜雾迷茫,不知打何处又窜出来一路人,大概有七、八个。
为首的那一个高举着火把,把自己暴露在亮光之下,李侠风勉强能看清楚他的轮廓:修眉细眼,唇如莲瓣,鼻头挂着层厚厚的粉儿。丑倒也不丑,就是人生狐相,让人瞧着生厌。
李侠风不想与这种人呆一处太久,便又重复道:“我乃神捕门李侠风,这是神捕门的飞羽令,你看清楚了!”
“我们怎知……你这块令牌是真的?”那粉面人听罢,好不知趣地往前凑了凑,当真端详起了那块飞羽令,道:“飞羽令这玩意儿,听过的人多,见过的人少。”
李侠风正待再辩,那人又道:“即便这令牌是真的,也有可能是你偷来的。”
“你……”李侠风这辈子,除了方幼鱼,从未遇上如此擅长胡搅蛮缠的人。且此人着实看起来要比方幼鱼憎恶的多。起码,方幼鱼无赖归无赖,从未辱及他心中圣物一般的飞羽令。他一时不忿,长拳挥出,便要往那人身上招呼。
“怎么,被我说中了,要打我?”那粉面人胆量不济,人倒机灵,迅速闪到了薛振身后,叫那李侠风长拳挥空。
其实,李侠风那一拳只是虚招。他故作怒状,目光锁定了那粉面人,伺机逃走才是真。
谁知那粉面人武功不济,倒是个有眼力界儿的,一眼便瞧出了李侠风的意图,躲闪是假,趁机用自备的锁神钩往李侠风身上招呼是真。
锁神钩乃百炼精钢所制,是阎家老三自西域得来的一件宝贝,赏给了那粉面人当玩物。
那粉面人瞧着是个无用人,实际懂得不少。阎家老三是个呆子,他可是懂得这锁神钩的好处。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李侠风捂着受伤的胳膊,忍痛运起轻功。若非那方宴生功力不济,未能发挥锁神钩威力的十分之一,若非青阳姑娘仗义出手,他一代名捕,怕是要栽在一个连姓名都不知的小人手里了。
青阳在帮他更换沾血纱布,他问青阳:“青阳姑娘,你可知昨夜里跟在薛振身边的那个人姓谁名谁?”
青阳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李侠风很快意识到他说错了话,立即找补:“青阳啊,我想跟你打听个人。”
“什么人?”青阳嘴角抿着笑,仔细地帮他清洗着伤口。
“就是昨晚……用神仙钩伤了我的那个家丁。”
“阎府的家丁多了去了,我那时又不在现场,怎知你说的是哪一个?”清洗完了伤口,再来换新布,游青阳一个农家贫女,做起这些江湖事来,竟也有板有眼。论妥帖细心处,比医馆里的寻常医女还要强些。
李侠风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神捕门众师兄弟中,他胜在行动力强,耐性好,但凡他接手的案子,绝不中途撒手,真相一日不出,凶手一日不现,他便死磕到底,是神捕门老门主生平最器重的七个徒弟之一。嘴上功夫嘛,算不得能言善辩,但也不至于被人问的哑口无言。他只道这辈子能令他陷入如此窘境的只有一个方幼鱼,没想到,又碰上了一个游青阳。
青阳是个心细的姑娘,见他窘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往他半张着的嘴巴里塞了半个鸡蛋,才道:“你倒是详细描述一下呀,他长什么样子,粗眉毛还是大鼻子?脸上有无位置明显的痣,听他说话是何地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