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袖
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她翻身起来,凑到了床榻边,坐下来问张廷玉:“咱们到时候一定得去,还要找个看戏的好地方,他们是不是会在一条大船上?我们可也能进去?”
张廷玉顿时头疼了起来,忽道:“我不该同你说这些。”
他宿醉回来,只将眼睛一闭,不说话了。
顾怀袖就趴在床边看了一会儿,给他打了打扇子,又站到窗边去。
出去置办衣裳的丫鬟回来了,那是给李卫裁的两身,叫他换上了出来走走。
江宁这院子里的丫鬟不多,桐城那边的多福多喜是贴身伺候顾怀袖的,到了这边之后又买了几个扫撒丫鬟,外有一个看屋子的婆子跟几个仆役。
现在人都出来了,看着整个院子里唯一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子。
刚刚换了新衣裳的李卫有些不大好意思,似乎觉得怕弄脏了衣裳,所以有些小心翼翼。
一张脸已经洗干净,就是看着太瘦,两眼倒是有神。
因着在市井之中混多了,小小年纪就带了一点流里流气,眼神也比平常这个年纪的孩子成熟多了。
顾怀袖看了一会儿,便打了个呵欠,也躺在张廷玉身边困觉去了。
一晃眼便到了中秋灯会的一天。
天还没亮,大街上便已经热闹了起来,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顾怀袖破天荒地醒得很早,看张廷玉还没起身,连忙将他也叫了起来。
张廷玉睁开眼发现天都没亮,无奈极了:“少奶奶,要
有事儿也是晚上了,您现在多睡一会儿,免得晚上打瞌睡。”
说完,竟然又把顾怀袖往被子里一塞,闭上了眼睛。
整个江宁临近中秋,却是越来越乱。
也不知道是谁的人上来寻衅生事,竟然砸了当初挂在沈恙名下的米铺,没过两天又有几间铺面被砸了。
属于沈恙的那些铺面,关门的关门,倒戈的倒戈。
现在看见还开着的铺面上,基本都将门口那一把小算盘给取了下来,不是砸了就是扔了。胆子小的把算盘给藏起来,想着万一沈恙还没死,等沈恙一回来就挂上去,免得到时候遭殃。
可没人知道,在他们将门口的算盘取下来的时候,就有廖逢源的人顺着大街小巷转了一圈,将这些铺面的名字给记了下来。
不仅仅是江宁,扬州、杭州、苏州、高邮等等地方,该出事的也都已经出事了。
沈铁算盘消失了小半个月,整个江宁原本属于他的东西都开始崩碎。
那一把代表着江南商贾传奇的小算盘,开始逐渐地消失,不少人开始传言“沈恙倒了”,或者说他死了,或者说他走了隐退了。
反正什么说法都有,也有人猜测他还活着,可是根本拿不出证据来。
大家都是两眼一抓瞎,现在就看谁本事大,能抢到更多的地盘了。
事到如今,谁还相信沈恙有机会翻盘?
今天晚上,江南各大商贾都来凑热闹了,原本没准备参加中秋灯会的都来了。
秦淮
内河河道上,停了不知多少大船,空前热闹。
白天顾怀袖跟张廷玉没出门,倒是下面的丫鬟婆子们出去买了不少东西,在院子里面说话,阿德青黛跟李卫等人也都跟着在那边聊天。
张廷玉前几天修书去了京城,问候一下那边的亲人,顾怀袖给顾家的书信也去了。
一到晚上,顾怀袖终于坐不住了,正好廖逢源那边也来人请,便一同上了马车。
他们没有去葵夏园,而是直接到了河边,那里正停着一条颇为华丽的画舫。
张廷玉扶着顾怀袖上了船,便见到里面坐着的人,正好,都是认识的。
廖逢源在前面自不必说,同来的还有他夫人刘氏,靠里坐着邬思道与沈恙二人,还有几个不认识的。
邬思道很久不见,如今也只是一袭青衫,不见得有多华丽,顶多手里端着的酒变成了陈年的杏花村。
至于沈恙,今日对他来说似乎不一般,一身黑底绸缎长袍上绣着暗银宝相花纹,腰上挂了块玉制刀币模样的坠儿,手里捏着一对儿老红油亮的核桃,慢悠悠地转着。
张廷玉顾怀袖一进来,廖逢源夫妇便过来了。
顾怀袖跟着刘氏去了后面,绕开船的前厅,往屏风后面走,沈恙目光跟着一转,不过很快又转回来,看向了张廷玉。
他们这条船一会儿还要往河中间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