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华蹦蹦跳跳走过来,一眼便看到候在车马旁一身兵甲的范起。
范起抱拳,不动声色朝后面走着的昭宁公主看了一眼,回道:“王上特让我来护送三位公主出宫。”
小范将军?夏柠看着这人颇觉眼熟,哦,对了,她和平娘头回进宫之时,丹奴路上便和这人有过交谈。
原来是他。
朝华率先沿着脚踏登上马车,嘴里还不停道:“欸,父王也太小题大做了些,我们几个只是出宫一趟,还用劳烦小范将军你亲自护送?”
范起回道:“保护公主安危,亦是微臣职责所在。”
朝华坐好整整衣物,没再多说什么,她嘴上虽嗔怪父王,心里却颇为受用。
接着平娘跟范起见礼,跟在朝华后面上了马车。
剩下夏柠一个,她缓缓走近,眼眸落在范起身上,随即微微俯身,道:“有劳将军。”
短短四字,客气之言而已,便已让范起眼神不能从她身上移走,他下意识向她微微点头,脚下却未移寸步。
“将军?”夏柠又往前几步,语气微扬。
“嗯?”范起失神。
夏柠脸上泛上笑意,指指他身后的脚踏,道:“将军挡着路了。”
范起这才“哦”的一声,连忙向边上移开两步,将脚踏前的地方空出来,接着待夏柠将要迈步之时,又靠过来一步,将肘部微微抬起,戴着护甲的手臂赫然出现在夏柠眼前。
这是,要给她扶着?
这脚踏低矮,只两三层而已,大可不必吧,不过看着这位将军垂着头颅,手臂微颤的样子,夏柠倒也没说什么,只轻轻触了一下他的手臂,便掀开车帘坐了进去。
“还不走吗?”
直到车内朝华开始催促,范起方才直起身子放下手臂,他身后的
士兵看到这幕早已挤眉弄眼暗自笑,
想不到一向稳重冷厉的将军,
竟然还有这等不能自持之时。
范起转身挥手,队伍缓缓出,他坠在后面,一手不由抚上自己左臂,她的纤纤玉指刚在这里停驻片刻,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斗篷滑过他的髻,一种满足带着又带着失落的感觉瞬间侵袭而来。
宫外,自那日商巫占卜之后,祈简一连病了几日,严重时甚至整日昏睡,卧床不起,直到前日,身体才慢慢好转起来。
“公子,您身体刚有起色,不妨多歇几日,好生补补元气,那巫神令就在纪王宫中,便是要找,也不急于一时。”
云石一边帮祈简整理衣物,一边嘴里不住规劝,虽知道他的话公子多半不听,但公子若总将自己身体不当回事,提心吊胆的,可是他们这些随身伺候的。
“无妨,你去叫阿久过来,我有事交代他。”
唉,就知道会是这样,云石心中微微叹气,放下手中衣物,朝公子那边看去,只见他手中正执一卷竹简,斜身靠在暗红色的书案后面,正凝神细看其上所言。
他那云墨般的长被一盏碧玉翡翠冠嵌束起来,通身一袭靛色锦袍,如玉般的面容清雅冷然,骨子里却无端给人几分桀骜疏狂之感。
“是,公子。”
云石出去不到半刻钟,阿久便叩门进来。
“公子,您找我?”
祈简将手中竹简换了一册,“嗯,纪王二子那边安排得如何了?”
阿久:“前两日夏玉稼来琴室闲坐时,我已跟他提过,说近日王都来了位琴音非凡的琴师,他对此颇感兴趣,还追问我人在哪里,我推说您有些水土不服,正在调养身体,让他耐心等些时日,他应下了。”
祈简颔,对他道:“既然如此,便在琴室为我安排一方席位吧,我们去守株待兔。”
阿久应声下去安排,他曾有幸听过公子琴声,那种感觉,至今难以忘怀,说是天人之音也不为过,便是教导公子琴技的师父,越国乐理大师轻玄,也未能一比。
如此神乎其技的琴艺,要赢得纪王二子赞赏,想必不费吹灰之力。
马车一路晃悠着驶出宫城,到了街上,行人商贩叫卖说话声不绝于耳,朝华在车上左右腾挪,手指蠢蠢欲动想要掀开车窗帘布,一睹外面市井繁华。
她自幼很少离开宫城,鲜有的几回都是代母后去阴家为长辈祝寿,当时仪驾銮帐备着,随从侍女跟着,根本不容她有半分失礼,这次跟着两位姐妹同行,是她头一回这么自由地,纯粹以游玩的态度出来。
终于,她按捺不住掀开车帘朝外看去,外面街市人烟熙攘,商铺连绵,朝华看得目不转睛,间或有行人朝这边看来,她又像受惊一样匆忙放下帘布,回问夏柠和平娘道:“外面一直都如此热闹吗?”
夏柠回道:“王都向来人烟聚集,街市繁华,若是其他小城,便要萧索一些。”
听她们说起这个,平娘脑中莫名想到昨日先生所言,他说赵国王都
比之当世诸国,
都要来得雄伟壮阔,
她想象不到那该是怎样的一座都城。
纪国王都在她看来已是繁华至极,那赵国呢,赵都真如先生所说的那般绮丽宏伟吗?
想到这里,她不由出声问,看向夏柠。
夏柠不知她怎么就联想到赵国了,不过国漫中的赵都,确实看着比樊城开阔繁华不少,至于真正的赵都,她未曾去过,自然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样想着,她眼神不经意掠过朝华,下意识便说了一句,“咱们或许是没机会见识赵都风貌了,可朝华姐姐却不一定。”
这话是以玩笑的口吻说的,平娘愣神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对着朝华便笑:“你看,我差点忘了,阿宁说的不错,听说朝华妹妹和赵国王子定了亲事,将来待妹妹嫁去赵国,想来便能一睹大国风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