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美好并没打算推脱,甘意早该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只是由于半年前他们祖孙五人生活环境的巨大改变,才没有贸然送他去,何况,甘愿回来中国可以去上听觉训练课,总不能让甘意整日跟着保姆和宋莱莱呆在一起。
她爽快地答应,半个小时后到了电视台附近的转角咖啡店,和甘信会和。
甘信一边开车一边解释:“我找了两间,都是在从家里到上班这条路上的,这样,我来回接送比较方便,附近还有警务室,治安状况应该也不错。”
甄美好赞同地点头:“先去看一看吧。甘意水痘还没全好,我担心幼儿园暂时不接。等他的痂都掉了,再——”
甘信顿了顿,疑惑:“你的意思是要我等到下周吗?”
甄美好叹口气,跟他协商:“这样吧,这周五,我把意意送到你家,然后周末跟你在一起,周一,等他的痂也掉的差不多,你就可以送他到新幼儿园。”
甘信无条件同意。
到了幼儿园,负责接待和介绍的老师带他们到园里参观,问起小朋友的情况时,甄美好说孩子虽然在日本出生,但中文很流利,和小伙伴的交流应该没阻碍,但老师和她关注的点完全不同,竟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他们幼儿园的国际班,如何如何跟国际接轨,如何如何培养宝贝的各种能力……
甄美好礼貌地听着,却始终安静,意愿不大,老师立刻改去说服甘信:“甘先生,我们觉得呢,你和太太刚回国,可能不太了解国内的现状,上国际班的好处,就是能让孩子继续保持在国外时所受的教育习惯。您看……”
甘信本来一早就听得烦了,但“太太”这俩字直击他内心,心情也跟着顿然舒畅,接过来老师手里的宣传册子,点着头改口说:“不错啊。我们会考虑的。要不,你带我们就去那个国际班参观一下?”
老师兴奋答应,为他俩引路。
甄美好无奈,默默跟上。
甘信的手机忽而振动,拾起来一看,是个固定电话的号码,好奇接通:“喂?”
“喂?”稚嫩的童音,鬼鬼祟祟的。
甘信一惊一喜:“意意?!你怎么打来了?”
“爸爸!”甘意脆生叫,“我想你了呗,你什么时候接我去你那里睡睡?”
甘信哪知道他儿子的小脑袋瓜子里在盘算别的事,只当他是真想念自己了。
“你妈妈说星期五就送你来。”甘信那个欣慰,“小不点,还算有点记性啊,没忘了你老子是谁!”
甘意黏糊糊地撒娇:“爸爸爸爸——你给我买的飞机模型,妈妈帮我组装好了,我正在玩呢!”
“好不好玩?”
“好玩!过几天,嗯,你陪我玩这个遥控车,还有大黄蜂……”
甘信当然一一答应了,恨不得穿过电磁波去陪小肉球玩。手机还未挂断,甘信余光看了眼老师。
老师没了刚才的熠熠神采,一脸寂寞,站在一旁发呆。
甘信察觉不对,环顾四周,甄美好这会儿跑哪去了?
老师指了指不远处的柳树树荫底下,只见甄美好背着这边,似乎在和谁有说有笑,肩膀一抖一抖,掩着嘴,和对方聊的甚是开心。
好奇心如一颗摇摇欲坠的星星之火,一落下来,便燎烧整片草原。
他悄然靠近,听她笑意甚浓地说:“乖乖听话,过几天……就去接你了……嗯,亲一下——”她侧脸紧贴手机屏幕,笑得无比灿烂,然后夸张嘟嘴,又亲了回去。
甘信歪着头,越走越快,和转身过来的甄美好正好打个照面,甄美好倒抽一口气,吓得退步,差点跌倒。
他出手扶她,等她站稳,眼神阴翳地瞧向她手机,板起脸问:“那人谁?我一来,给你吓成的腿都软了?”
听她那语气,不像是情人间的缠绵细语,更像在哄一个岁数不大的孩子,可是,不可能啊,甘意和他还在通话中呢,不可能是甘意。
甄美好欲盖弥彰地解释:“没谁,你听错了……你刚才不声不响地就跑到我面前来,我能不被吓着吗?对了,那个国际班,你觉得怎么样?”
她埋头,妄图错过他身边若无其事走,却被人拽了回来,甘信垂眸、蹙眉,凝神看她:“你和长山治彦有这种恶趣味?”
☆、
那天在去赤山别墅的路上,两人又开始不约而同地若即若离,甄美好问他有关甘哥的事,想知道他有没有被为难,甘信还是那句话,把责任独揽上身:“把他脑袋砸开瓢的是我,他找不到你头上,你就没必要再打听。”
甄美好刚要反驳:“可是——”
甘信斜睨她,唇角挑了挑,含糊一笑:“除非因为你特别在意我、担心我……甄美好,日本人还在东京苦苦守候,等你这灰姑娘穿上水晶鞋,你却还恋恋不舍你的平民初恋,这个故事可一点都不美好。”
甄美好语塞,知道甘信是把甘愿误会成长山治彦,便从幼儿园出来开始,语调就莫名其妙,可她又不想解释太多,以免引来甘信的怀疑,只能闭口不提。
有关长山治彦在东京都厅展望室里兴师动众的求婚,除了甘意那个小家伙,甄美好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会把这件事告诉甘信,却还保留了事实真相。如果是宋莱莱,她大概会把长山治彦直接说成是她的未婚夫,然后让甘信有多远滚多远。
甘信侧眼,见她并不着急否认,胸口憋着股气,恶作剧似的,一脚油门,飙车到了别墅区。
从昨晚到方才,甄美好被这人折腾的一身疲倦,下车前,敷衍地问句甘信要不要进去看甘意,以为他现在在气头上,大抵恨不得放下她立刻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