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欢轻轻捻了下耳垂的珍珠,状似无意地表明自己的态度:“我知道三哥今晚是因为有工作抽不开身才没法陪我到场的,至于外面传得那些,我也听到不少,已经没当回事了。”
“已经”这个词用得巧妙,证实她确实为此伤怀过一阵,叶卿敛下纷飞的思绪,拍了拍她的手背,“一会儿看上什么,就跟妈说。”
在情感上,叶卿取代不了梁沂洲,只能在物质上代替继子做些补偿,即便言欢并不欠缺,也不稀罕。
言欢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后来一整场拍卖会她也是这状态,神游天外,等叶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才给出些反应,比如“我想要”。
然而直到后续晚宴开始,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让叶卿拍下了什么。
叶卿这次还带着社交任务来,察觉到言欢状态不对,就让她一个人去露台放松一下。
露台很大,端着酒杯的公子小姐们三两成群,分别扎在各个角落,言欢找了处僻静位置,还没走到那儿,半路听见有人议论:“听说晚宴简家那位私生女也在,可惜了,这种有意思的场合居然不见梁三的身影,该不会是为了避嫌?”
声音没怎么收,带点拱火的意思,一字不落全钻进她耳朵里,像石子掉进心湖,激起的水花不大,但也足够引起情绪波动。
言欢循着声音看去,冰冷的视线意外遭到拦截,恰好是话题的其中一位主人公。
简优今晚走得依旧是简洁风,长款无袖连衣裙,冷灰色,不见半分点缀,全身上下最亮眼的是她嵌在耳垂上的钻石耳钉。
她朝她走去,“言小姐,又见面了。”
简优观察着对方的反应,除了平静,再也抿不出其他情绪,看样子是没把自己当成假想敌看待。
这是好事。
平心而论,她其实是想跟她交朋友的。漂亮妹妹谁不爱?
看见她,言欢才想起那串被自己束之高阁的联络方式,微微点头,“简小姐,你一个人?”
“代表秦总来的。”
聊天内容拐进死胡同。
冷场了。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再次响起,简优嘴角笑容微滞,“传闻一般都是添油加醋后的产物,言小姐千万别当回事,我和梁先生现在的关系可是纤尘不染。”
天地良心,她是一点挑拨离间的想法都没有,可顶着周围数道目光,尤其是对面那双清透的眼,莫名让她感受到一股压力,不受控制地开始画蛇添足,“至于以前,虽然相处的时间很多,但也没到暧昧的程度。”
语气还有点飘,听着更像在挑衅了。
言欢心脏一沉,几秒后回道:“就算到了暧昧的程度也无所谓,感情这种东西,不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她全副武装,身体和她轻蔑的神情一样刀枪不入,“我还得谢谢你,不仅提前替我扫了雷,还让我不劳而获一个梁先生。”
说完,她掉头就走,不过后悔得也快。
她不喜欢看别人虚张声势,更厌恶自己为发泄负面情绪摆出的种种虚张声势的行为,这是弱者无能的表现。
言欢掩下喉咙的不适感,在周围投射而来的意味不明的目光中,折返回去,心甘情愿的退让取代负隅顽抗时的戒备和阴冷,语气也变得轻薄不少,“女人没必要为难女人,所以我收回刚才的话。”
改口得这么突然?
简优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你这算是在可怜我?”
“可怜?”言欢不太理解她的意思。
简优故意把话往夸张了说:“可怜我一朝落败,惨遭你先生抛弃,这辈子只能当个栽树的前人。”
言欢没想到她这么敏感,“你在细钢线上行走,同样我也如履薄冰,值得一个顾影自怜,可自怜又有什么用?我连自己都不可怜,哪还有闲情逸致去可怜你?”
论起遭遇,她们半斤八两,长大后的真实境况谁也不比谁好过到哪去。论起感情,她们爱上的是同一个冥顽不灵的人,小心翼翼着试探靠近,或者来段直白赤裸的爱情宣告,在他面前,注定只能成为无用功。
简优还未给出反应,言欢第二次掉头离开。
言欢以为这遭过后今晚就见不到简优了,结果离开宴会厅没多远又碰到她,不只有她一个人,还出现一张陌生的脸,两个人的五官有几分相像,尤其是鼻子,仿佛一个模型刻出来的。
男人态度更为恶劣,明明身高上已经占了上风,却还是昂着下巴瞧人,话腔咄咄逼人,端的是战胜者的姿态:“听说你现在在给秦隐做事?”
“已经传开的事,再明知故问没必要吧?”
“是传开了,但我这不是不信?我是忖不明白了,你到底是有多想不开?就算爸剥夺了你的继承权,只要你放低姿态到我面前求我,没准我高兴了还会在集团给你安排个不用拼命还能拿工资的闲散差事。”
说到这儿,言欢已经知道这男人就是简家刚人回来的私生子简诚。
无能的狗最会吠,比起言知珩,他这段位还真不够看的。
简优不接他的挑衅,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你的话我记下了。”
随后回敬一句威胁,“你也别太张扬了,你现在坐的这位置算不上稳,能收着嘚瑟就尽量收住,省的一个不过脑把人得罪了遍自己都不知道。”
“要是得罪像你这样的,我还真没必要怕。”
“希望我回简家的那一天,还能听到你说
这话……不过你放心,怎么说我俩身上流着一半的血,就算到时候我把你从高位上拉下来,也会留你一条命继续在我脚边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