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氏碰了钉子,听他说得煞有其事,也不好多说。幸好未表露是自家求配的意思,倒也不算丢了面子,于是也一笑收住,又闲话了一会儿胤禛便告辞了出去。
林如海回府后听贾氏说了这一节事情,心里怏怏不乐,还有些不甘心,说:“夫人糊涂,他不知道女方是哪里的,自然不会轻易答应。有才华的人心都高,你这般藏头露尾地提亲,我要是他,也会拒绝。要是他知道是咱家的黛玉,想必就会甘之如饴了。”
贾氏恹恹地说:“妾身今天忙活这一场,精神短得很了,改日再说罢。”
林如海说:“改日?改日他恐怕就要回去了!眼看着年关将到,哪有在人家家里滞留这么久的?”
果然,次日,胤禛亲来书房面见林如海,聊了几句闲话之后,胤禛便表露了欲辞别归家之意。
林如海挽留再三,胤禛口气恭谨,态度却是十分坚决,说是再不归家母亲难免挂念之类的云云。林如海无奈之下,只好开门见山地说:“其实,那日你姑母要和你提的亲事就是你黛玉妹妹。汉武帝曾说,若得阿娇,当以金屋储之。我家黛玉虽然无阿娇的倾城之貌,却是我两夫妻一手一脚地教养长大的,如今虽然年纪还小,三岁看老,倒也看得出一些将来应有的品貌才情,娴雅风范,老夫琢磨着倒也配得上贤侄的经世之才,意欲将小女许配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胤禛急忙拜谢道:“姑父如此说,真是折杀小侄了,那日见过妹妹,小侄就在心中惊叹天底下竟然有如此人物,真真是人杰地灵,不负上天精华灵秀之功。只是,小侄确有隐衷,既然是姑父问起,少不得实言相告,还望姑父不要误以为小侄是那种妄言胡说之人。”
胤禛此时看着林如海饱经沧桑的眼里流露出哀伤自怜的神情,又想到昨晚见到的酷似年妃的芊芊弱女林黛玉,不久即为无母之人,就是这疼爱她的老父亲也是看起来面容清瘦,恐怕不是长寿之像,不禁心里握拳默思:这辈子,我不娶你,但是要看着你幸福一辈子。即便如此,胤禛到底还是不想和任何人说起自己的来历,未免也太惊世骇俗了,只好将就昨天的谎话一条路走到黑。
胤禛道:“昨日小侄已和姑母提起,小侄自幼顽劣,今年忽遭大难,几乎死去,家母遍处寻医问药,得遇高人,才为小侄捡回一条命。那高人还说,小侄此次受伤,倒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好机会,只是要记住一点,小侄命相较硬,不宜婚娶,恐怕会对妻家不利。即便是为了子嗣后裔,也须得三十岁之后,且日行一善,将此命相渐渐划转了回来方可。”胤禛心想若是混到三十岁,自己岂不是就在这个地方呆了十多年了?若是那时候都不能回去,就可以死心了,到时候就顺应天意,该干嘛干嘛吧
林如海听完后默然半响,虽然此事听来像是无稽之谈,但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即便是他林家,不也有与此等事情相似的烦恼吗?黛玉是他们两口子的心尖尖上的宝,若是此人真有妨妻之命,黛玉本身就是个多灾多难的身子,哪里禁得住?倒不如算了。不过转念一想,这倒是解释了薛家素有恶名的独子为何突然之间性情大变,才情卓越的奇怪之处。
林如海颔首道:“这个事情,我知道了,今天我们说过的话,都忘了吧,以后再不要提起。”
胤禛自是允诺。
林如海回房后和贾氏没有细说胤禛的说辞,只说胤禛执意甚坚,要先立业再成家,只得罢了。贾氏便说:“也没什么!他不过是个商贾子弟,我原还看不上呢,却这般拿乔!难不成,没了张屠夫,就吃不成带毛猪不成?我如花似玉的一个女儿,还愁找不着好人家?老爷,既是如此,你就听妾身一回,待妾身赴了黄泉,就让玉儿去京城吧,那里有她的好姻缘。”
林如海见妻子说这一节话,因为气恼伤心,一边说,还一边气喘,眼中带着泪光,不禁心中难过,说:“好吧,都依你。你也别想得太多了,好好歇一会子吧。这倒是我不好,平白地招了一场没意思来。”
次日一早,胤禛便去书房和林如海道了别,又来面辞贾氏,却被丫鬟挡在门外,那丫鬟进去转了一圈后,出来说:“太太说知道了,因为现在身上不自在,就不虚留小蟠大爷了,说让刘管家代为送到大门口。”
门都不让进,也太怠慢了点!胤禛心里有些不悦,不过想到这都是那日拒婚之事的后果,她一个妇道人家被拂了面子,难免心胸狭窄,倒是懒得和她计较。
胤禛回了金陵,将林家求配之事隐过不提,回报薛王氏说在扬州的事情全部办妥,还有意外之喜。薛王氏听说竟然将那些难得的水一并收集妥了,直夸儿子能干会办事。
胤禛只是转头对宝钗说:“滴水之恩,尚且要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咱们兄妹千万要将人家的恩德铭记在心。往后,没事便罢,若是林家有什么我们帮得上忙的,也要鼎力相助才可。
宝钗和薛王氏各各点头称是。
胤禛叫伙计找了个药师来,将所有的花儿、药材还有各种水按比列配好,制成一颗颗散发着馥郁香气的丸药,用密封的小坛子装好,带回了家中,只留下现在要食的药量,余下的都遵照那和尚的话,埋在一棵桃树下面。
宝钗服了丸药,几天后,果然就不咳了,且这丸药还颇有养颜的效果,只见宝钗的一张雪颜之上添了红晕,更增娇艳。薛王氏连连念佛,又感念林家姑太太的恩德。